節氣深寒,玉青臨想著樓西朧,命巧匠做了件青雀翠羽大氅,親自送去,只她剛走到御書房門口,便聽到悶悶咳嗽聲,走進去后,又見樓西朧以手抵唇,咳的面色嫣紅。
樓西朧聽到通傳的聲音,抬起頭來,望見玉青臨,扶著桌沿站起來,“母后怎么來了”
“天氣冷了,你又是個不知冷熱的,凍著怎么辦。”玉青臨走上前去,將挽在臂彎中的柔軟大氅為樓西朧披在肩上。她是個尋常婦人,也是個尋常母親,久居深宮,鮮少外出,除了性子里的嫻靜,不愿與外人打交道之外,還是怕自己行止為本就不易的樓西朧招來什么爭端。
即便是如今已經貴為太后,這么多年的謹小慎微,還是如烙印一般刻在她的骨頭上。
樓西朧想說什么,卻又別過頭咳嗽了兩聲。
玉青臨為他整理衣裳時,摸到了他瘦削的脊骨從前他還是皇子時就這么單薄,做了天子,怎么反倒更孱弱些了
她垂著眼目為樓西朧整理衣裳,連衣角也細細扯平。
“多愛惜些身子。”
“母后好擔心你。”從樓西朧登基開始,她便知道以他的性子開心不得。可她又如何能勸樓西朧過的如尋常人一般開心快活呢。
樓西朧握著她的手,眼中一如從前的溫柔,“母后不必擔心,我一切安好。”
“只要母后安在,我就什么都好。”
玉青臨心里酸澀漫溢出來她住在深宮之中,怕為樓西朧招來爭端口舌,鮮少外出,樓西朧又何嘗不是為了維護她如今的尊崇地位,在這個位置上踽踽獨行呢。
看到玉青臨抬起手來,撫摸自己面頰,樓西朧也不閃躲,任憑她描摹著自己的五官。
萬語千言,到最后也只化作玉青臨唇畔的一聲嘆息。
也不知是因為前世離他而去的人,此時也都不在身旁,本就憂慮多思的樓西朧,自午夜的前塵噩夢中醒來,望著樹影綽綽的窗戶,一時竟分不清夢境和此時哪個更是真實。
他呆呆坐在床榻上,看窗外搖動的樹影,這一坐,竟坐了一夜。
玉青臨早起洗漱,因為昨日去給樓西朧送過新衣,知道他病了,所以就讓宮女多多看著,今早宮女起來復命,和她說了樓西朧昨夜醒了,在寢宮里枯坐一夜的事。
“皇上近來,身邊發生了什么嗎”玉青臨問。
婢女略略思索,“前幾日,皇上將身旁一個伺候多年的公公趕出宮去了,掌事的想送人來填補,皇上卻不要人近身。”
“”玉青臨皺著眉坐著,任憑旁人拿了帕子為她擦手上的水漬。
她一直知道樓西朧過的不開心,不快活,卻不知會到這種夜不能寐的地步。
“太后還有什么吩咐么”
玉青臨擺了擺手,“你回去罷。”
或許是母子連心,同心同夢,玉青臨午后倚在榻上打盹時,夢到樓西朧枕在她的手臂上,同她喃喃,“母后,兒臣好累啊。”
“兒臣想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