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天氣,沿途所見官道旁的客棧都閉上的門窗,只在外面的桿子上斜插一面旌旗,顯示里頭還在接客營生。
知道前路人煙愈發稀少的翟臨翻身下馬,將韁繩系在馬廄外,便闊步往客棧里走去。
里頭果真熱火朝天,門一推開,喧嘩人聲便和肉香酒香一起涌了進來。
殷勤的小二見到客人前來,上前幾步,“客官里面請”說著,他就伸手要去接翟臨肩上的包袱。
翟臨自顧自往前走去,顯然是不想讓他碰自己的包袱。
小二也有眼力見兒,領著翟臨便找了張空桌坐下。翟臨一路趕來,雖是習武之人,不畏嚴寒,手背卻仍然凍的發紫,“上兩碟切肉,要熱的,再要一摞餅子,替我裝好。”
“好嘞。”小二轉身要走,卻又被翟臨叫住,“我外頭還有匹馬,幫我喂好。”說罷,翟臨便丟出一錠銀子。
小二喜笑顏開,迭聲說自己馬上就去做。
很快,熱騰騰的熟肉切好了送上來了,翟臨為了趕路,一路都吃的是干糧,難得吃回熟肉,連蘸料都免了,一頓狼吞虎咽。就在此時,客棧里又進來幾個客人,四男兩女,女的穿著厚襖,里頭又加了許多舊衣,懷里抱著半大的孩子,男的穿的單薄,挑著裝著許多雜物的擔子。
翟臨只看了一眼,就垂下頭去。
只進來的人,似乎跟小二發生了口角,小二不僅沒迎他們進來,反還將他們堵在門口。
“去去你們這樣的人我這段日子見多了。進來就點一桌的菜,臨結賬時,又拿不出錢來。”小二抵著門,作勢要將他們推出去。
“有錢,我有錢。”女人從懷里掏出一塊手帕,一層層的揭開,露出里頭幾個銅板,“您行行好吧。”
“這點錢,連個餅子都買不起。”小二還要趕。
翟臨看不過去了,“他們吃什么,帳都算在我頭上。”
聽有人仗義執言,小二也悻悻將扶在門上的手收了回來。那一家人進來后,就坐在翟臨旁邊,一個勁兒的同他道謝。翟臨本只當他們是尋常的窮苦人家,看他們走進后,才發現男人挑著的擔子里,積著厚厚的一層黃沙,那是關外才有的風沙。
“你們是從關外來的”翟臨問。
“是。”這一家人本就承了他的恩情,被他問起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們是關外平鎮的人,實在是活不下去了,才逃難過來的。”
翟臨此時也并沒有多想,畢竟哪里都有流民。
只這戶人家進來后,客棧里的竊竊私語引起了他的注意
“關外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怎么這些日子來,到處都是逃難來的人。”
“你還不知道關外起了戰事,守城都叫蠻夷破了。那些關外的人,想活命,都往關內在逃。”
翟臨眉心皺了一下。
“這守城不是翟將軍坐鎮嗎再說,這么大的事,關內怎么一點消息也沒有。”
“什么一點消息都沒有前些日子官道上那么些兵卒,你沒瞧見那都是京城調來的兵。”
翟臨忽然起身,走到了那低頭議論的幾個行商面前。幾人只覺得眼前一暗,紛紛住了口,抬頭看他。
“你們剛才說的那些,都是從哪里聽來的”翟臨此時還并不相信。他在京城,可從未聽過這樣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