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回去晚了,陳皇后多少有些不高興。因而今日一行人并未在溫府待得太久,回宮時,不過剛剛申時。
前腳才踏進云安殿,圓福宮那邊便差老嬤嬤來催促,說太后娘娘還等著小千歲的手抄佛經,晚些禮佛時,好隨瓜果一并祭上。
抄著佛經的紙早已被宮人妥帖地縫制成冊,由一名小宮女雙手捧著遞給老嬤嬤。
蘇蕉兒想到里頭一半都是溫疏水的字跡,便不由得有些心虛。
老嬤嬤收好東西,行禮“太后娘娘近來得了一串琉璃珠子,思來想去適合小千歲,勞煩小千歲隨老奴走一趟。”
她都這樣說了,蘇蕉兒只能點點頭,行了三刻鐘到圓福宮。
殿內一片寂靜,趙太后低頭翻閱佛經,初時神色還算平靜,只是越看越生氣。
代抄便罷了,字跡還如此潦草,當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冷笑著將冊子啪一聲扔在地上“怎么,這便是你身為嫡公主的做派抄佛經乃是有福于社稷的好事,你卻要假手于人,如此嬌氣,還指望你做些什么”
蘇蕉兒大約猜到是這個結果,也早做好了心理準備,腦袋不自覺垂了垂,顯得有幾分可憐。
趙太后對她的反應似乎很滿意,目光掃過她身后一眾宮人,緩緩道“哀家似乎說過,抄佛經祈福是身為公主應盡的責任,哪個不知死活的奴才膽敢插手,給哀家拉出去杖二十,以儆效尤。”
這話一出,幾個云安殿宮人雖表面上還穩得住,實際上心里亂作一團。
他們可都是皇后娘娘指派到云安殿服侍的人,太后娘娘這般說罰就罰難免讓人心里慌亂。
向云明白過來,原來是在這兒等著,要打壓皇后娘娘的勢頭。
一旦今日讓趙太后尋著由頭處罰了云安殿的宮人,日后豈不是人人自危,恐怕該疑心陳皇后在后宮之中的威嚴了。
場面一度凝滯,遲遲不曾有人出來求饒,這倒是讓趙太后略感意外。
蘇蕉兒上前兩步,將自己的宮人盡數擋在身后,認真道“不是她們。”
趙太后壓根不將她的話放在心里,語氣涼涼“不是你這是要當著哀家的面包庇一個卑賤的奴才”
蘇蕉兒懵了懵,實在理解不了她在說什么,只是肯定地重復一遍“不是奴才。”
溫將軍可是大將軍呀。
趙太后和她多說幾句話都嫌頭疼,總覺得陳皇后是不是故意生了個傻子來折磨她。
要么是訓斥半天,只呆呆地哦一聲,讓人仿佛一拳頭砸在棉花上,心里憋屈;要么就如眼前這樣,一句話車轱轆似的來回念叨。
她惱道“不是你云安殿的奴才還能是誰”
蘇蕉兒張了張口,又趕緊閉上,手指跟著輕輕擋住嘴巴,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轉了轉。
她自己挨罵就算了,絕不能連累溫將軍一起挨罵。方才可是聽皇祖母說了,要打二十板子
“行了。”趙太后料到她說不出來,傻子能撒一個謊已是了不得,哪里還能再圓一個,也懶得繼續從她口中問話,只管事后讓嬤嬤去處理就是。
小小一個宮人,難道還能跑了不成
“至于你。”趙太后打量著蘇蕉兒,此女生得秀麗嬌柔,神情又總是天真純稚,若非自小看著長大,有了抵抗力,恐怕很難不被惑亂心神。
她冷哼一聲“身為一國公主,卻毫無責任心,如此懶惰嬌氣,自去佛堂里跪半個時辰,好叫菩薩息怒,免得降罪于你”
向云立即就要上前,說出溫疏水的名字。
蘇蕉兒知道她要說什么,連忙豎了一根指頭在唇邊,示意她噤聲。
向云一愣,還以為主子忽然有什么想法,竟也真的停住腳步,眼看她跟著老嬤嬤走進設在偏殿里的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