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姑娘從轎輦上下來,他正要過去,中間便忽然插進一個人來。
蘇漣冷冷望著他,可還沒說什么,蘇蕉兒已經從他身后歪出半個身子,甜甜地笑“溫將軍。”
溫疏水勾起唇,眼見著太子殿下臉青了又黑,沖蘇蕉兒伸手“來。”
蘇蕉兒噠噠噠地跑過去,立即挨著說起話來。
蘇漣冷冷地盯著二人,蘇瑯兒掩唇笑道“兄長,你的眼神要殺人了。”
陳國舅仍是一身朱紅袈裟,線條凌厲的一張臉露出稍顯柔和的神情。
陳皇后道“好了,你們今日就不必陪我過去了,日后有空再來看我就是。”
“漣兒。”
蘇漣以為她有什么教誨,緩和了神色,略微低下頭傾聽。
不知不覺,兒子已經比她高出許多了,他長得像祿安帝,好在比祿安帝氣勢冷峻沉凝得多。
陳皇后卻只是慈愛道“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莫要太勞累了。”
“你也是。”她拍拍蘇瑯兒的手,“有什么事不要總是藏在心里。”
“蕉兒。”陳國舅拿出一只銀制的長命鎖,還給她,“舅舅送你的長命鎖,要好好收著,其他的都還在嗎”
自出家那年起,他每年都送小外甥女一只長命鎖,算來已經有十只了。
“我帶到公主府去啦。”蘇蕉兒身上不好放,隨手遞給溫疏水。
陳國舅手指轉動佛珠,微微一笑“那就好。”
溫疏水掀起眼皮,看著他慢步走遠的背影,略帶深意問“陳國舅為何單單送長命鎖”
蘇蕉兒想了想“大概是我小時候總是生病,舅舅怕我活不長。”
溫疏水拇指拂過手中長命鎖的表面“確實是個好寓意。”
陳皇后簡單與幾個孩子告別,回頭定定地看著這座牢籠一般的宮城。
良久轉身,踏上馬車邊的矮凳。
“雅容”
祿安帝驚慌的喊聲隱約從宮城內傳來,一陣馬蹄聲越來越近。
陳國舅扶著妹妹,冷道“你先進去,我來應付他。”
陳皇后卻搖搖頭,從矮凳上下來“有始有終,兄長,我自己來吧。”
祿安帝下了馬,一刻不停地匆忙趕來,他今日與幾個大臣在清德殿議事,若非宮人硬闖進去稟告,只怕等反應過來,已經人去樓空。
他伸手過來,陳皇后后退兩步,淡淡道“就這樣說吧。”
祿安帝眼睛通紅,收回去的手握成拳“你真的要這樣拋下我”
“事已至此,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值得留戀的嗎”
“怎會沒有”他低低吼著,又用近乎乞求的語氣道,“我們夫妻二十余載,你怎么舍得”
“舍得,怎么不舍得。”陳皇后閉了閉眼,“從你接連臨幸楚貴妃和趙妃時,我便該醒悟。”
“從你三番兩次不顧我的難處,只知偏袒你那刻薄的生母時,我早該離開。”
“從我發覺自己一顆熱騰騰的心逐漸冷卻時”她喃喃道,“陛下還覺得我只是一時想不開嗎”
祿安帝怔住,好似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低下頭“只有那兩次我之后沒再碰過她們。”
可是樁樁件件,又豈是言語能解釋得清的。
是他先不忠于二人的誓言,又怎么能怨她想要抽身而去。
陳皇后收斂情緒,平靜道“如今孩子也長大了,你我的事,希望你不要遷怒他人。”
祿安帝似乎說不出話來,只是低著頭,啞聲道“他們也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