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常人,或許根本察覺不到。
便是謝孤容自己,也隱約懷疑,或許是自己過于敏感,以至于產生錯覺。
但他仔細回憶那一刻的感知,不由怔神。那種殺意悄然彌漫,卻又如注視會活動的尸體般寂靜的目光,絕非常人所有。
委實說,這叫他想起了一個人。
他曾經的小師弟,離池。
普天之下,唯獨能稍入他眼的,也只有這只桀驁乖戾的惡鬼。
也是,離池心悅沉魚,怎會無故離開她身邊
兩個女孩談興正濃,便聽謝孤容問“離池何在”
她心中稍頓“嗯”
“他素日與你形影不離,此次宗門此次葬儀脈又只來了你等三人,更不該分開行事,他為何放任你孤身在外”
謝孤容冷聲道。
在他眼中,沉魚如同一顆熠熠生輝的明珠,即使置身灰塵之中,也難掩光彩,引得狂蜂浪蝶無數,他無法想象,若無足夠強有力的力量震懾,不知她會被怎樣的爭奪占有。
每每想到這一點,他總會對沉魚心生隱約的憐惜和保護欲。
“我和他吵架了。”沉魚直白道,“他現在應該很不想理我,可能回宗門,也可能自己去,我也不知道。”
謝孤容沒有追問,但望向她的眼眸清凌凌的,分明在問“為什么”。
“這個不便多答。”她歉意道,“是他的隱私,雖然吵架了但還是有必要照顧一下。”
說罷,她揚聲強調,狠狠道“但也僅此而已,除此之外,我再不會為他多說一句話”
看來氣得不輕。
謝孤容收回目光,淡淡道“那便與我同行,你太弱了,莫要獨身前往。”
“就是就是。”虞桃正是擔心她,今天才特地請求謝孤容帶她繞路來看一眼,沒想到真的撞上意外,不由大呼僥幸。
沉魚重又露出笑容“好呀。”
他們雖是三人同行,但虞桃直率坦蕩,沉魚靈動聰穎,兩人關系親密,而謝孤容沉默寡言,除了以目光無聲關注她們外,并不刻意插嘴,因此路上氣氛十分和諧。
他們腳程還算不錯,當晚便抵達了前輩口中“凡世盡頭之處”。
望著眼前涇渭分明的天穹,三人齊齊停下動作。
一邊萬里晴空,一邊烏云翻滾,雷蛇攢動,傻子都該知道前面危機四伏。
“到了此處,便不能御劍了。”謝孤容開口道。
“是的,據說是當年仙魔大戰殘留狂暴靈力的影響。”虞桃附和,“如果向前繼續飛行,靈器均會墜落,號稱飛鳥難渡。”
“靈器在此處會被干擾,難以正常運轉。”謝孤容難得解釋,“你們太弱了,不適合強渡。”
“沒關系,走過去一樣的。”沉魚道,“穿過這里,就該算正式拿到凌霄會邀請函吧”
“嗯。”謝孤容頷首。
“那便來吧。”沉魚輕快道。
于是三人御劍落地,腳底重新碰觸地面,原先匍匐在他們腳下的山脈,此刻看來如此高聳入云,玄鐵色的山巒直入云霄,山頂時刻縈繞雷電,不詳的鬼霧彌漫山間,四周寂靜無聲,沒有任何活物聲息。
便是山上生長的稀稀拉拉的樹,也死氣沉沉,像是為亡魂引路的枯木。
沉魚望著眼前景象,稍蹙眉心。
一路來,他們御劍飛行,看不清具體山中情況,而足下盡是蔥蔥綠野,頭頂萬里晴空,饒是明知此山與別處不同,可表面上總也過得去。
但眼前景象,教她徹底明白,此處為何會被稱為“凡世盡頭”,要求凡人止步。
活人根本無法在此處生存。
而這,只是當年仙魔大戰留下的殘存碎片,就叫一處廣袤無垠的磅礴山脈,扭曲至如此地步。
當年的戰爭究竟何等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