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笀平常其實有些老好人,反正沈羅玨沒見過他跟人吵得臉紅脖子粗的模樣,但是現在,他氣的臉上通紅,擼起袖子就想跟人干架,要不是被一旁的吏部尚書楊運拉著,他恐怕已經和兵部尚書嚴岳打起來了。
“別動手別動手稼葞,你打不過仲岱的”
楊運此話一出,本來怕人被打壞痛失一個工具人的沈羅玨,停住了她勸架的腳步,果然柳笀很快就安靜下來,沒有再張牙舞爪。
從始至終,嚴岳都沒有反應,他咬死了自己提出的錢款與糧食的數額,不管柳笀怎么折騰,他都不變。
“可惡可惡至極豎子爾敢一日百萬糧,黃金數千兩,你怎么敢要啊”柳笀之前也沒少往邊關撥款,每天如水的賬目在他手中流,但就算是年前那一仗,他也沒撥出去這么多糧錢
柳笀恨不得跟嚴岳說,我把戶部鑰匙給你,你帶人把國庫搬空了算了
說實話,沈羅玨在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也有點兒驚訝,這次打瓦勒塔部,初步估算要動用十萬大軍,邊關現在的兵力有百萬,十萬大軍其實只是十分之一罷了,可這個消耗是真的大。
嚴岳懶得理柳笀這只鐵公雞,他只和沈羅玨說“陛下,十萬大軍開拔一日,便要耗糧五十萬許,自各地運糧至明月關,一路消耗,若是沒有百萬斤糧食,如何供給邊關將士吃喝總不能讓將士們,餓著肚子去打仗啊。”
“去年打瓦勒塔部,同樣數十萬人,大戰數日,只耗費糧食百萬到你這兒就成了一日百萬,我看是有人貪污”
柳笀氣的口不擇言,楊運聽了這話暗道不好,松開了拉著柳笀的手。
他還想著和柳笀好歹有些同僚之情,現在看來,還是不能隨便關心別人啊。他在心里為嚴岳嘆了口氣,陛下剛剛繼任不久,沒上過戰場,想來是不清楚到底要用多少糧食的,柳笀這樣一說,恐怕陛下就信了。
嚴岳其人,一板一眼,總的來說是個克忠職守的人,為官也比較清廉公正,楊運還挺喜歡和他同朝為官的,莊帝荒唐,不怎么管安寧之外的事,正是因為有嚴岳在,邊關的軍隊才沒有被朝廷苛待。
如果鐘家或是薛家人在就好了,這兩家在邊關的兵都受過嚴岳的恩惠,多少會向著他說說,結果薛滿堂在外做巡按,鐘婉寧又去炮制人頭了。
楊運想到這兒,頭更疼了,他在莊帝手下做了十幾年的官,都沒有向今天這樣頭疼過,想必以后頭疼會是他的日常,新皇實在是太能折騰,連帶著那些剛入朝堂的年輕人也不安分,平靜日子是一去不復返了。
但實際上,楊運還是挺開心能有這樣的日子的,他們當官的,起初邁入朝堂時,想的就是做出一番大事業,誰也不想碌碌無為的過一生。
嚴岳也是如此,所以在聽到柳笀對自己的污蔑后,他著急的為自己分辯,生怕沈羅玨信了,然后削減邊關將士的口糧。
“陛下,并非如此邊關將士一日三升糧,萬余人便要二十多萬斛,之前明月關之戰時耗糧少,是因為那時邊關將士吃的是上一年的軍糧,以及東昌糧倉中的糧食,現在剛過去半年,又正值春種之后,東昌糧倉空虛,只得安寧與北昌運糧過去,路途遙遠,路上損耗大半,這才必須以一日百萬斤糧來算”
“送糧的怎么比打仗的吃的還多陛下,我看此人就是要貪”柳笀心疼糧食,心疼國庫的錢,直接和嚴岳杠上了。
沈羅玨聽了全程,心里算了筆賬,她確實沒有打過仗,但她看過文獻,知道古代的艱難,有句話說得好,大炮一響黃金萬兩,可見戰爭有多燒錢。
但她燒得起,大莊也燒得起,燒這一次,才能換來之后的繁榮。
看柳笀還要說,沈羅玨抬手,止住他的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