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瑤彧在得知父親因為丈量土地的事入宮后,心就一直不踏實。
她太清楚沈羅玨的行事作風,父親此一去,怕是兇多吉少了。
但是讓朱瑤彧冒著得罪沈羅玨,甚至是失寵于御前的風險去救父親,她又做不到。
自小,她就記得父親跟她說的話,他對她的所有要求,父親就像是要把“朱氏”兩個字刻入她的骨髓一樣,她看了太多為了家族付出一切的人,看到了他們的茫然無助,看到了他們的庸庸碌碌。
她不想變成那樣的人。
薛滿堂已經逐漸掌控薛家,鐘婉寧也靠著戰功幾乎將整個鐘家收入囊中,只有她,哪怕是成為第一個女狀元,依舊無法掌控朱家,無法在即將到來的大潮流中保護家人。
是因為朱瓚活著。
哪怕是朱善,她的兄長,她都不懼不怕,她有一百種方法讓兄長聽從她的話,可是朱瓚不同。朱瑤彧現在在官場上會用的一切手段,都出自朱瓚的教導。
朱瓚一日不死,她一日無法真的自由,真的掌權。
當聽到朱瓚安全回府,朱瑤彧心中大石終于落地,她帶著復雜的心情走到門口,迎接父親。
她還沒有將滿腔情感說出口,就看見父親帶著她從未見過的輕松笑意跟她說“瑤彧,正好宮中喚你入宮,你洗漱一番便去吧。為父準備回鄉兩年,這就通知你母親去,其他等你回來細說。”
峰回路轉,可這一轉,并不代表轉到了她希望的方向。
但又沒有那么絕望。
朱瑤彧垂下眼眸,收斂了內心無法言說的悲痛與喜悅,“是,父親。”
很快朱瑤彧就入宮了,沈羅玨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知道了。
“你父親是保不住的,朱家的地和農奴,也保不住,這點你清楚吧”沈羅玨沒有絲毫瞞著朱瑤彧的意思,她甚至用極為平淡的語氣,好像在討論無關緊要的人。
而朱瑤彧的回復也很理智。
“是,臣明白。臣會配合秦統領,只是臣的母親”
朱瓚有他的政治立場,朱瑤彧和他立場不同,走到敵人這一步無可厚非,畢竟既然踏入官場玩政治,那就沒什么親情可言了,只有永恒的利益。
但朱瑤彧的母親,她從未做錯什么。
她沒有站過隊,真要是說錯,那就是她的出身,她多年來享受的錦衣玉食。
但是那不能算犯了罪,法不溯及既往,在沒有立法前,犯法的人是無知者,不應以法論處。
“她不能在京城,她是朱瓚的妻子,夫妻一體,朱瓚死后,她就代表了朱家家主的權。”沈羅玨以當下人們的通俗認知來解釋這件事,告訴朱瑤彧她做下決定的依據,“除此之外,你自行處理便是。”
朱瑤彧松口氣,只是不在京城住而已,想必等父親一死,母親也不會在京城。
朱瑤彧知道她父母感情不深,雖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可兩人的結合到后來的相處都充斥著各種利益,這樣一份交易得來的婚姻,能有多少感情在里面
人只要不投注太多感情,就不會傷心難過,更不會為了一個人去死。
朱瑤彧在這點上對母親很有信心。
“臣明白了,多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