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聲音吞回肚子,趙二十瞪著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用陰狠的目光看著官吏,像是一頭失去韁繩,馬上要擇人而噬的野獸。
官吏即使是早有準備,也不由得抖了一下,后退幾步。
這時突然有人低聲道“許夫子他是不是許夫子”
“嘶有些像,不會吧,真的是他”
細細私語響起來,第一個認出許夫子的正是那天行刑后與他攀談的男人,在那以后,他無意間崴了腳,從此沒法全力工作,經常被鞭打欺負,要不是趙十九出手相救,早已魂飛天外。
經此一事,他的想法自然而然變了,再也不折中守舊、勸人多思,滿腦子的報恩、造反,一看許夫子在漢子被砍頭后搖身一變投了敵,怒從心起,喊道“許夫子,我們敬你一聲夫子,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不知羞恥”
背叛感頃刻間在大家伙的心中傳播,所有人默不作聲地盯著許夫子,像是在看一個小丑。
“我”許夫子側開臉,“你們派幾個人抬上他,和我去見馬大人吧,我們想想辦法,為他請個郎中。”
趙二十把舉起來的棍子又放下了,與身后幾個人對視片刻,用破木板做了個擔架,把趙十九小心搬上去,抬起他跟上了許夫子。
許夫子一朝如魚得水,也不知是遭遇了什么,似乎地位不低,來往的官兵并未阻攔他們,眾人如愿進到一所小木屋里。
現在還是白日,周圍空曠,木屋也有好幾扇窗戶,卻依舊點著油燈蠟燭,大放光明,馬箭穿著綢衣,端坐在椅上,手里拿了一卷書,搖頭晃腦地念著,看那弧度力度,聽戲也未必有這樣的效果。
察覺到有人進來,他并不睜眼,不耐煩道“干什么的”
許夫子道“是我,馬大人。”
馬箭知道他是誰,來來回回念那幾句論語,故意裝作沒聽見。
“馬大人您醒著嗎,我有點事找您。”
馬箭還是不睜眼睛,也不扭頭。
許夫子示意他們等等,走上前去,替馬箭倒了杯茶“馬大人。”
馬箭終于舍得出聲了,他張著自己細長的小尖眼睛瞥著許夫子。他瞧不起他。前幾天總管此處的劉升劉大人路過河邊,聽到這個窮酸老頭念了首詩,又得知他會算學,豬油蒙了心,把他帶回來,這樣的賤種也能做官,真是可笑。
要我說,劉升那個傻子
心里這么想著,馬箭不敢在明面上得罪許夫子,擠出一絲微笑來“這不是許大人嗎,你剛才說什么本官耳朵不好,沒有聽清。”
“是這樣的,馬大人,民工們有一個人病了,我想從您這里取個批條,帶他去看大夫,或是將大夫請來也行。”
“什么”馬箭猛地坐直了,“看大夫他們也用看大夫”
這回他不是裝的,是真覺得不可思議,在他的認知里,本就沒有把民工們當人看過。
門外幾人咬緊了牙。
“是啊,這病不能自己扛,得找大夫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