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口才,你會輕易惹怒少主嗎。”
“人無完人,我也會有疏忽的時候。”
“那好。”鄒普勝道,“修那什么紫禁城,還在一兩年后,你現在提出來,莫非是偶然而已”
“是偶然。”
風雨中劉伯溫像一尊石像,任鄒普勝怎么說,都沒有動搖一下。
鄒普勝死死盯著劉基的眼睛,于是也不再開口了。雨水從他的臉側劃過,像是一滴淚水。
“今天你還能來送我,我很開心。”過了很久,鄒普勝嗓音嘶啞道。
“鄒兄。”劉基動容了,“你當初就不應該和陳善來往。”
頓了頓,他又改口“我錯了。以你的性格,根本就不適合當官,不適合攪在渾水里,一直以來是我在強求,我應該送你走的。”
這番話本不是劉基會說出的,他如今當真是推心置腹了。可惜鄒普勝已聽不進任何話去,他徹底地心灰意冷。從前種種足夠傷心,近日新事平添痛苦。
他一腔熱血地出來,摸爬滾打數年,終于發現世事的無常,人生的尖酸,一人對比大勢,不過如卵擊石,一人之悲歡,不過鴻毛。
“好了。”鄒普勝拱手,深深拜下去,良久直身道,“你就在這名利中沉浮吧,今后我不會再哭,你且去哭”
“鄒兄”
“不要叫我鄒兄,從此以后,我的名字是何野云。閑云野鶴,居無定所。你就當鄒普勝死了,他早該死了,是在一根麻繩上吊死自殺的。”
“我”
“我走了”鄒普勝接著他的話說下去,同時一把將身上的衣服摔下去,扔在泥坑里。毫不猶豫的從那上面踏過,將雪白的襪子染上污泥,“世子想必就快來了,你替我和他道別吧,從此我們此生再不相見了,各自珍重”
他好像變了一個人,竟那么果決。
劉基看著他遠去,并沒有追,等到陰云散盡,百姓悉數出門,來往走動時,才逆著人群朝家走去,背影挺直而清瘦。
一只手把已經彎折的柳枝拋入護城河。
“主子,哎呀,您怎么渾身都濕透了,那車夫怎么做事的”魏忠德迎上來,“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呢,快讓奴婢給您擦擦。”
朱標伸手拿過毛巾,什么也沒說。
“您這是怎么了”魏忠德小心道,“奴婢先給您取幾件干衣服吧。”
“宋師來了嗎”
“奴婢一直瞧著呢,宋大人還沒來。”
“你就說我病了,不,就說我很忙,親自去幫我告個假。”
“是。”魏忠德低頭,抽空給門口的一個小太監使了眼色,那個小太監立刻離開去拿衣服,“您既回來了,王妃有吩咐,請您過去吃中飯。”
“我爹也在嗎”
“王爺在的。”
“那我不去了。”朱標嘆了口氣。
魏忠德一愣,略有遲疑,不過還是馬上應了“是,奴婢去和王妃回話,說您累了,今日不去。”
朱標揮揮手,示意他出去,隨后關上了門,將手里的木盒哐當一聲扔在地上。
門外正要走的魏忠德聽見銀子的脆響,狠狠打了個寒顫。
他想他明白黃禧早上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