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吧,就貪吧,什么時候貪掉了腦袋,什么時候再去反省去。
長久的寂靜下,堂下眾人的額頭上逐漸開始出汗,快入冬的天氣,一個個倒好似在大太陽底下曬著。
一個膽大的縣丞忍不住了,站出來拱手道“殿下,時候差不多了,我們是不是移步去宴上鄉親們恐怕都到了,正在等著見您吶。”
朱標并不打算現在發作,便道“那就走吧,各位大人。”
大人兩個字他念得很重,又讓下面的人抖起來。
縣令借拱手稱是的機會抬袖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地邁步跟上。其余人隱晦用目光交流一番,也追了上去。
鳳陽是個小地方,沒什么大的建筑,那些地主家的宅子院子,不適合用來宴請鄉里,朱標也看不上眼,所以直接征用了縣衙門,這地方鄉親們熟悉,離得也近,比較合適。
廚子是一路隨行的,食材是提前買好的,專門等著發揮作用,不用等多久即可上桌,愿意來的、不愿意來的百姓們此時坐在了位子上,有的驚恐打量四周,有的麻木呆滯,有的坐立不安,還有的沉穩安定,什么樣的表現都有,都被朱標收入眼底。
他從破廟中回來后,換上了自己準備好的衣服,這身服飾分外華貴,專門用來展示身份,領口、袖口繡樣用的是金絲,圖案繁復,雖不是龍紋,也差不了多少,顯出逼人的權勢與富貴,腰帶下方懸掛的玉佩香囊,更不是一般窮苦鄉村能見到的。
現在的朱標在百姓們看來可以說是頂級的貴人,不會有人把他與小乞丐聯系在一起,他們甚至不敢抬頭看他的面容,生怕犯了忌諱,引來不滿。
朱標在最頂頭站好,結結實實彎腰行了個禮,隨后起身道“大家是普通的百姓,消息可能不太靈光,不過再不靈光,想必也清楚鳳陽這塊地方,從此以后是歸吳王管的了。”
百姓們逐漸被他說的話吸引,看了過去。
“吳王是鳳陽村出來的人,我是他的兒子,奉命回故鄉來。我們家的祖墳在這里,我得回來祭祖。”朱標用最樸實易懂的話傳遞想法,“我們朱家是鳳陽的朱家,是江南的朱家,以后會是天下的朱家,但根畢竟在這里。大家是鳳陽的人,便是吳王的同鄉,是我的同鄉。”
“鄉親們,俗話說衣錦懷鄉,榮歸故里,造福一方。我爹是窮苦出身,在場的若有歲數大的老人,說不定還記得他。吳王從此處起家,征戰四方,能有今日的功業,離不開鳳陽的水土,離不開鄉親們的幫助。”
“做人不能忘本。鳳陽日后會是吳王一直惦念的地方,此次我替父回鄉,是先和鄉親們打個招呼,為大家辦些實事。酒宴要持續十天,無論是誰,皆可入席。我帶來的人馬,明日便幫大家鋪路,修屋,疏河,大夫郎中會挨家挨戶給老人孩子看病,鄉親們有什么冤屈,可以來找我。”
越聽下去,人們的眼睛越亮,不說朱標后面的話能不能兌現,光是吃上十天的飯食,哪怕沒有雞鴨魚肉,只是白飯,也是足以感動的大事。
在有心人的帶領下,百姓們連著那些官員,一起跪下去叩謝,隨后在朱標的笑容中被允許起來,如此一般,面子里子都有,沒誰能摘指什么。
話到這里就夠了,不是在大殿上,用不著引經據典的扯皮,要看接下來幾天做些什么事,朱標示意宴席開始。
盧近愛沒有功名,沒有地位,沒有錢財,年齡也不大,不是長者,本來只能坐在最后面,朱標眼尖瞅見他,派人把他帶過來,在身旁坐下,既代表著器重,也能借他的名望安撫人心。
至于劉英,從開始就被安排著坐在他左手邊了,看他的樣子,壓根沒有注意到當時混在人堆里的小乞丐。
兩人一左一右占據了朱標身邊的位置,縣令便沒有地方貼近的坐,沒法諂媚奉承,只能和手下人擠一擠,更重要的是,通過這個尷尬的表現,那些想拉他下馬的人收到了無形的信號。
“草民見過殿下。”盧近愛磕了一個頭才坐下,眼睛里似有淚水,“殿下先前的那番話講得真好,草民敬佩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