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碼頭附近的這片水域空空蕩蕩,只有一溜的官船,和一艘孤零零的糧船在水面上隨浪飄著。
張子明又命人將那只糧船和一只官船拖到淺水處,直至快上了岸才喊停。
袁凱始終摸不著頭腦“張大人,旨意究竟是怎樣說的如何才能辨別這些官船”
“我就不賣關子了。”張子明掏出圣旨,“有旨意。”
袁凱,韓百戶,還有那些錦衣衛全都撩起衣服跪下了,碼頭邊上除了張子明,所有人都矮了一截。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糧船與官船各燒一只,火滅數釘,欽此。”
跪下的人齊聲道“臣等領旨。”
轟的一聲,紅色的光灑滿水面,大家伙跪在地上,側頭看去,只見那只糧船已被點著,正散發著層層熱浪,熊熊火焰朝天上撲去,掙扎著扭動,像是惡人的魂靈想要擺脫肉體的束縛。
袁凱最先站了起來“火滅數釘沒有比這更好的主意了,圣上英明。”
“沒錯”韓百戶眼里發著光,緊跟著也站起身來,“一把火燒的干凈,是真是假,全都明明白白的,沒有話說”
剛才念圣旨的時候,雖然遲了一步,但何永廉到底是跪下了,這會兒他怎么也站不起來,渾身上下沒有力氣,癱坐在地上,望著大火出神。
張子明瞥了他一眼,把圣旨卷起來收進袖中,慢慢道“障眼法掩不了本質,火滅以后,兩艘不一樣的船,若是釘子數目、大小差不多相同,就地抓人,剩下的官船都駛到應天去,讓司里的人想辦法。”
何永廉道“不用燒了,我都告訴你們,不用燒了”
他出了滿頭的汗,手腳冰冷,渾身顫抖,看那些火焰的樣子,就像在看一個惡鬼。
張子明輕蔑道“你想抗旨不遵”
何永廉一抖,伏倒在地,頭貼在土里“臣不敢。”
“接著燒。”張子明道,“我們不污蔑誰,燒完了,自見分曉。釘子一樣,就讓這位何大人簽字畫押,不一樣,放他回衙門。”
何永廉知道自己的辯解告白都沒有用了,錦衣衛們奉了上命,打定主意要拿這次的軍需案子來震懾其他官吏。他,他和死去的魯一良一樣,都是助長火焰燃燒的稻草。
在看到許許多多的人影們過去數釘子的時候,何永廉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張子明正領著人在淺灘上,韓百戶看見何永廉倒下,對袁凱道“袁大人,他嚇暈了。”
袁凱道“讓他暈吧,一會兒畫押時再叫醒了。”
韓百戶于是不再看他,笑著說道“圣上果然是圣上,一把火燒斷他們,省得茍延殘喘,再生出變化來。”
“希望杭州下一批新任的官吏能扛住誘惑。”袁凱長嘆一聲,“追查到工部以后,淮西必然元氣大傷,可勛貴們剛打贏了勝仗,朝局啊如何是好呢。”
“朝局豈是你我能考量的。”韓百戶發現自從來到碼頭上后,袁凱的情緒就不太對,有心提點開導他,“圣上決心要用誰,就會用誰,要廢誰就能廢誰。他老人家和太子殿下,才是大明的天,其他都是虛的。名利皆如過眼浮云,袁大人,你要想干出一番事業來,可不要抓錯了籌碼。”
袁凱知道他是好心,拱手道“受教了。”
韓百戶的眼神這才恢復平和“此次來浙江一趟,我與袁大人相處的很不錯,也許以后還有機會合作,鎮撫司的其他兄弟,也是這樣想的。”
錦衣衛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錦衣衛的態度就是皇上的態度。袁凱立馬明白,給他的考驗這是被圣上和太子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