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透骨凍髓般的夜風一吹,蘇韻的微醺狀態瞬間也清醒了不少,原本有點虛浮的腳步也逐漸沉穩了下來。
不過,這風實在是太冷,而旁邊人那披著寬大長款風衣的身軀不但溫暖遮風,還能給予她省力的支撐于是素來貪圖逸樂的蘇韻,就心安理得地繼續縮在了里頭裝鴕鳥。
他們住的地方是之前的下鄉知青安置房,幾個老舊的小房子和一間比較大的屋子按照地勢起伏,錯落地分布在山路的旁邊。
那個時候下鄉的知青一般都是男多女少的狀態,所以女知青就三兩一組地住在地勢高些的小房子里,而男知青就全部住在大屋子里,和農具等雜物混居。
蘇韻的團隊也是男多女少的組合,那么自然也是按照之前的安排來。
那些嘈雜的勸酒聲和猜拳聲隨著兩人的步伐漸遠,陳舊的木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發出了吱呀的一聲長鳴,在這似寂靜似溫馨的冬夜里兩相交織,便恍如一節滿溢著人間煙火氣的俗世歌謠。
這個年代的土屋還沒有裝電燈的奢侈行為,日常拍那些少有的夜戲都還是依靠他們自己帶來的小發電機給器材供電,因此蘇韻所住的小房子里當然也不會特意另裝電燈,而是使用一盞老式的煤油燈來夜間的照明。
莊隆搖晃著手電筒尋找煤油燈的位置,很快就借著手電筒的光,看到了桌上那盞孤零零的煤油燈。
正想走過去點燈的時候,仍然縮在他懷里的蘇韻忽然就忍痛般輕輕嘶了一聲“你別動”
“怎么”莊隆下意識地停住腳步,隨后就感覺到在只有朦朧月色的昏昏黑暗之中,縮在他懷里的小腦袋小心翼翼地抬了起來。
“你的襯衫扣子,勾住我頭發了。”蘇韻小聲呼著氣,語氣里帶著幾分埋怨。
明明是埋怨的責罵,偏生又因為她嗓子里沾染著幾分酒意,這埋怨便不但不似罵人,倒更像是無意識地在撒嬌。
“那要怎么辦”山村的夜里冷得呼氣化煙,他毛衣背心里的襯衫肯定也是扣到了最上面的那一顆,卻沒想到,會把某個把他當擋風工具人的小壞蛋給勾住了。
“聽我的步驟行動你給我照明,我去點燈,來,一、二、三彎腰,扎個馬步”蘇韻艱難地挪動著過去,隨后就在莊隆的配合下,將身體半俯下來,伸長了手去點著了那盞煤油燈。
一時間,這黑暗房間就被搖曳的燈火照亮了。
“好,然后過去我的床鋪那邊,坐著慢慢弄”蘇韻一邊說著指示的話,一邊就想要就這么挪過去。
不料,自認為兩人之前配合相當默契的莊隆看到她點好了燈,便以為她下一步就是站起來走過去于是他就這么站了起來,頓時引得想著就這么彎著腰挪向床鋪的蘇韻嗷了一聲。
“痛你要聽導演指揮啊”蘇韻氣不過地推了他一把。
所以說人一生氣就容易喪失理智,這么一推解氣是解氣了,卻忘記了自己和他現在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因為莊隆的倒下而被扯得頭發再痛三分的蘇韻,不得已,也只能跟著撲了過去。
好在兩人身后就是鋪了厚厚被褥的床鋪,莊隆這一下沒摔到,而跟著撲過去卻也下意識地拿他當人肉墊板的蘇韻更是安然無恙。
“你的基本功都練到哪里去了”若說先前的推揉是玩笑,那么蘇韻這次是真的惱了莊隆是自小就練戲出身的,怎么下盤就這么不穩
“當時我正在站起身,肯定不如扎馬步的時候穩妥。”莊隆也是無奈全程挨罵還要背鍋,也虧得是對象是蘇韻這個已經無比熟悉的皮皮蝦,不然他估計自己也要開始動怒和這個豬隊友互懟起來了。
“哼,算你吧。”蘇韻哼了一身,干脆就著這個半趴在他身上的姿態,微微仰起頭,一手撐著床,一手伸上去弄起自己那被勾住的頭發。
還得“多謝”這猛烈的夜風,吹得她的長發打結,勾到這襯衫扣子之后,就更是成了一團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