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嘲風本有無數拒絕的話,但那些詞都只在喉頭百轉千回,怎么也說不出來。尤其是在對上床前寒江雪的眼,黑白分明,清澈透亮,勾勒出了他一看便心生歡喜的模樣。最后的最后,他只輕輕地點了點頭,心想著,他大概還是需要可憐的,但他只需要來自寒江雪的關心。
聞嘲風沙啞著聲音說“好,你陪著我,我們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在得到皇帝的特許后,寒江雪就這么陪著聞嘲風在行宮住了下來。聞嘲風在這里有一處固定的宮殿,名曰“長年”。有直通圣泉的溫泉,也有四季如春的地龍,亭臺樓閣,瓊樓玉宇,聞嘲風每年都會在這里耗費大概四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人生,不可謂不熟悉。到處都留有他的強勢氣息。
別人會覺得懼怕、膽寒,但寒江雪卻感覺自己好像根本沒有離開家,那種初到陌生之地的拘束還沒有來得及發揮,就已經全部被舒心與愜意給壓了下去。
侍從帶不入行宮,寒江雪就只帶了兔子雙胞胎的其中之一,兩人會進行定時的互換。聞嘲風則用自己的人把寒江雪從頭到腳地武裝了起來,這是他在這次突然而至的犯病中,最讓他開心的事情之一。他感覺就好像徹徹底底把寒江雪納入了自己的保護范圍內,身心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就像是一條把寶藏盤成了一圈一圈的巨蟒,這是他的,只屬于他,誰也沒有辦法奪走,也沒有辦法傷害。
聞嘲風甚至暗搓搓地真的考慮,等他好了,看看寒江雪能不能答應,讓他用原型盤一盤。
總之,在寒二和鄭青鸞的婚事傳得沸沸揚揚時,寒江雪和聞嘲風在圣泉養病。
在寒二像風一樣的女子和鄭青鸞跑得整天沒影時,寒江雪依舊和聞嘲風在圣泉養病。
外面的生活好像與他們完全隔離開了,再沾不上人世間的半點喧囂。他們生活在猶如孤島一般的長年殿,只有彼此。
皇帝每天都會派人來問詢,但不敢真的探望。因為大家都不想觸聞嘲風的霉頭,在他發病的時候看他,簡直是在雷點上蹦迪。
只有寒江雪覺得他們太夸張,他看著眼前歲月靜好躺在床上的聞嘲風,怎么也想象不到這會是一個在病中讓所有人噤若寒蟬的大殺器。
偏偏聞嘲風還會半歪在床上,一臉無辜地跟著點頭“對啊,對啊,我怎么會嚇人呢”
寒江雪立刻就會揮舞著手臂,和聞嘲風一起義憤填膺。
“你這回沒有徹底變成龍,已經很厲害啦。”寒江雪從御醫的口中得知,聞嘲風病得最厲害的時候,一定是在池子里直接化為原形的時候,甚至會出現幼化。如今只是在人形和泉先之間飄忽不定,已經超乎了御醫的想象。
只不過這種變化到底代表著無夷王真的有所緩解,還是更糟糕,就不得而知了。
聞嘲風也有自己從小用到大、真正對他的病情知根知底的大夫,姓華名扁,也算得上是集合了兩大神醫于一身。最近華大夫不在雍畿,說是出遠門了,要去摘取一種只在深冬出現的珍貴藥材,龍心草。這是聞嘲風賴以生存維持了多年的一味藥,突然快要斷了,讓華大夫很不放心,就在給聞嘲風留下三道保命的藥方后,帶著小童子親自出門了。
“我倒是沒什么,就是怕連累你。”聞嘲風是真的身體情況有所改善的,這一回哪怕是疼,都沒有以往那么夸張。不過大概也是因為有寒江雪陪在身邊,情緒都跟著好了起來。
也就有了大把時間練習并發展他的茶言茶語。
“不會啊,怎么會連累我”寒江雪上當上的心甘情愿,真心實意道,“我最近感覺整個人都變健康了。”為了遵守承諾,寒江雪最近每天都在爭取和聞嘲風同步作息,聞嘲風休息,他就休息,聞嘲風清醒,他就清醒,整個人都肉眼可見地帶上了一種生機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