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嘲風每次發病時都是如此,身邊的人都已經習慣了,就怕動靜太大,加重聞嘲風因為病痛而感覺到的煩躁與暴戾。
寒江雪一路如過無人之境,長驅直入了聞嘲風所在的西廂。
架子床上,聞嘲風的身形在鮫人與人類的外形中頻繁變換,發絲由青轉白,再由白變黑,眼眸的顏色也是深淺不一、始終不定。哪怕是不知道該如何變成獸型的寒江雪,也是知道這樣的頻繁轉換是不行的,那一定難受極了。
羸弱的青年穿著白色的單衣,已是渾身是汗,披頭散發,面色痛苦。只有眼尾的一抹殷紅是如此顯眼,就像是烙印到了寒江雪的眼睛之上,揮之不去。
這是寒江雪第一次看到聞嘲風如此發病的模樣。
他的雙手緊握,青經橫露,他是如此痛苦,又不知道該如何宣泄,他甚至沒有發現寒江雪到了,這還是聞嘲風第一次在寒江雪出現時眼睛沒有看向對方。
寒江雪并不介意被不被朋友關注,他只是覺得很難受,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朋友生病他都會如此,他只知道在看到這樣的聞嘲風時,他頓生了一種恨不能以身代之的強烈愿望,但是他卻什么也做不了。
他甚至破了自己對自己定下的戒,他去問1114有什么是我能夠做的,去幫助到聞嘲風的嗎
1114遺憾地搖搖頭很抱歉,宿主。
它并不能治病救人,沒有治療艙的功能,不然在寒江雪上輩子面臨死亡時,它的做法就不會是帶著宿主進行最后一搏的穿越了。
聞嘲風身邊的人忙中有序,各自做著分內的事。沒有人敢上前去靠近聞嘲風,不是他們不關心,而是聞嘲風不需要。每一次突然發病時的病痛,聞嘲風都可以忍,甚至是已經習慣了。他唯一不能習慣的,只有別人欲言又止的可憐。
他才不需要任何人可憐。
秦覃從外面進來,看到了人群中的寒江雪,趕忙上前“三爺,三爺,要不咱們還是先出去吧別怕,羨門已經去請御醫了,我們也帶了大夫,很快就好了。”
“還等什么御醫上山,去圣泉”寒江雪反而在這一刻,變成了最為果斷的那個。
就在這個時候,聞嘲風終于結束了一陣的疼痛,緩和了一些精神,看到了闖入的寒江雪。于人群中,他看著他焦急又無助地站在那里,唯一的想法卻不是“怎么能讓他看到我如此不堪的模樣”,而是
“他怎么能穿得這么少”
明明自己已經在大雨滂沱中無暇自顧,可聞嘲風還是更關心寒江雪的冷熱。
寒江雪見聞嘲風看過來,就再控制不住地走了過去,握住了對方的手“我要陪著你。”這不是一個問句,而是一個肯定句。
寒江雪上輩子生病了幾乎都是靠自己在扛,很少去醫院,因為他不想體會一個人在醫院的那種感覺。他不知道聞嘲風和他的想法是不是一樣的,但他覺得他看懂了聞嘲風那一刻朝他看來的眼神,是既抗拒又渴望的樣子。
抗拒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又渴望在這種時候能夠有一個人陪。甚至也許聞嘲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但寒江雪是這么覺得的。
“我會一直、一直在你身邊。”哪怕你煩了,也會陪到你這次生病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