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這個世界的定價,一枚鐵錢能換半斗糧食,三枚鐵錢,著實不少了。
而且這還是洛陽的定價。
在這荒僻的青牛鎮,鐵錢無疑更值錢。
老婦近似搶一般將錢揣在胸口,眉開眼笑道:“公子高義,本來老婦受了恩惠,不應該索要住宿的錢財,但......”
她嘿嘿的笑了幾句,滿是鄉下愚婦的蠢笨模樣。
見陳留堂這位公子哥答應,王方憨厚的過來答謝,而王建則自作主張拿著車架的繩索就往老牛身上套,一點也不見外。
他內心有點不喜,但想到柳木棺材的異樣,心里暗含期待,也不多說。
四五個漢子搭了把手,將棺材綁在馬車上。
“王大哥,這嫂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年紀輕輕的就去世了?小弟不才,在洛陽有些交好的好友,父輩皆是官吏,若有伸冤,小弟可相助一二。”
簡陋的牛車在泥濘的路上咯吱咯吱的響動,留下兩道痕深的轍道。陳留堂坐在柳木棺材旁邊,也不忌諱,手里把玩著半尺長短的短劍,看似貌不經心。
他倒是想下來走一會,可是無奈身子太虛,走兩步骨頭就要散了。
這具身體可是一點陽氣也沒有。
王方憨厚的臉色有些慌張,但還是極力的隱藏下去,“陳公子說笑了,家妻賢惠,年前生育惡露未除干凈,落下了沉疾,是過勞死的。”
“哦?是嗎?”陳留堂把玩著短劍,低下頭臉色似笑非笑,這番話辭可與剛才在茶鋪的哭訴有所不同。
事情越發變得蹊蹺,疑點重重,王方絕對隱瞞了什么。
“方哥,嫂子明明是被人奸人所害,尸首都分家了,陳公子既然有門路,何不求官老爺管管?”那幾名漢子有點不滿道。
“糊涂!這事怎么能告訴外人?我那鐵匠鋪分文未少,秀英又是裸尸,我都打探過了,那天晚上,劉少爺來過......”王方壓低了聲音,言語有些憤恨,對著那幾名漢子說道。
“劉瘤子,那個潑皮貨!仗著自己老子是捕頭,前些天摸了王掌柜小妾的屁股。”
“咱們哥幾個找時間做了劉瘤子......”
王方和那幾人話音雖小,但陳留堂卻聽的真切,絲毫不差,早晨念誦了一遍無名口訣,雖身體沒有輕如鴻毛,但也耳聰目明好多。
不過他前世就性格孤僻,心機也深沉的多,劉瘤子關他毛事?假裝無聊用短劍在磨牛車的木屑,木屑堆積在劍刃上,他輕輕一抖灑落在泥濘的地面上。
“剛才我那兄弟心直口快,秀英過勞死,罪魁禍首正是我這個奸人。”王方臉頰坨紅,有點不好意思,但聽這番話就能感覺出兩人的伉儷情深。
“既然嫂子是過勞死,小弟也就無需動用人情來請那幾名官吏,待會就給嫂子多上幾炷香,就當是在下的小小心意。”陳留堂道。
王方注意到了陳留堂短劍上的木屑,心里一驚,待看到柳木棺材安然無恙后松了口氣,磨自家的牛車與他何干,只要不出岔子就行。
王家給柳木棺材準備的墳地離青牛鎮稍有點遠,絕不是一里地。
老嫗坑了陳留堂一把。
不過個半時辰,還是到了墳地。
墳地早就打好了坑,夯了墓室,就連石碑也雕刻好了,就等著下葬。
“愛妻李秀英之墓。”陳留堂念道。
五個中年漢子體力充沛,再加上未說話的老叟幫忙,很快就用繩索將柳木棺材沉到了墓室里面,墓室里面陪葬也極為簡陋,一把紅木梳子,兩個陶罐。
喪葬的過程枯燥而又乏味,王方和那些漢子是不敢讓陳留堂這個細皮嫩肉的公子幫忙,讓他歇息在一旁。
老嫗和老叟哭訴了一會,他才明白,那老叟是李秀英的親爹,看來也是怕老婆的主,沒個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