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寸心買回來的美少年不愛說話,常一個人坐著發呆。
小半月的時間,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人也精神了些,至少能自己扶著門框出來走動。
夏日黃昏,余暉刺眼,穿透枝葉縫隙投向廊上,穿著白纻衣袍的少年才至門口,便被那夕陽余暉刺激得半瞇起眼睛。
后知后覺般,他伸手擋了擋,自他指縫間疏漏而來的光色映照在他尚有些蒼白的面龐,他那雙眼睛透著些琥珀的色澤。
廊下傳來些響動,他放下手,輕瞥一眼被放置在門框旁的木棍,他拿過來拄著,才走到廊椅旁,底下忽然冒出來一個腦袋。
他微怔。
戚寸心滿手是泥,也不知什么時候蹭到了臉上,她一轉頭過來,謝緲便看清了她的那張花臉。
“在做什么”
他輕聲問。
“南院雖荒了,但也能在亂瓦廢墟里頭撿出來些還能用的物件。”戚寸心不知道自己臉上沾著泥,她又蹲下去,“你病還沒好,這幾日喝冷茶夜里總是咳嗽,有了這個風爐,便能煮上茶湯,時時添炭。”
他夜里咳嗽起來,她也總睡不好。
風爐
謝緲隨即在廊椅坐下,隔著欄桿間的縫隙,看到底下那個沾著泥土的風爐。
樣子有點丑,黑乎乎的。
戚寸心再抬頭看他。
他看起來好像跟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脫了漆老舊不堪的廊椅欄桿,帶著些潮濕霉味的簡陋屋子,還有她撿來的這個風爐。
“可能有點丑,你別介意。”
她垂著腦袋,用帕子仔細擦拭風爐。
“不會,已經很好了。”
忽聽他的聲音,她又抬起頭望他。
他的一雙眼睛看起來清凌凌的,那樣認真的神情似乎做不得假。
“你別看它黑乎乎的,我再往上面畫點花樣就好看了,畫幾只兔子”她彎起眼睛來,有點開心。
寡言的少年常像一副不會動的畫,但此刻卻眉目生動,朝她輕輕頷首,耐心再應一聲。
隨即他不動聲色地打量她,
那雙清澈溫和的眸子底下藏著些冷冷淡淡的晦暗疏影。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府尊已經用過晚飯,廚房里的人大都已經習慣戚寸心飯量陡增這件事,莫氏甚至還事先幫她留好了飯。
“寸心,你還回屋吃啊”莫氏滿臉笑容,伸手遞上戚寸心的小食盒。
戚寸心點了點頭,“我自己來就好,莫大娘。”
“你方才不是忙著別的活兒么我順手的事。”莫氏殷勤地將食盒塞到她手里,“明兒還要早起,快回吧,廚房也要落鎖了。”
戚寸心才轉身出門,那身形臃腫的林氏才將灶臺擦拭干凈,她輕抬一雙吊梢眼,陰陽怪氣,“巴結個丫頭,也不嫌臊得慌。”
戚寸心一走,莫氏一改那副笑盈盈的模樣,斜眼對上那林氏,“人家的姑母,那是蘇姨娘跟前兒的紅人,她即便是進府里來做工的,那也比我們強啊。”
正夫人前年就去世了,如今府里只有一位蘇姨娘,頗為受寵,誰也說不準她什么時候或被抬為正室,這府里想巴結蘇姨娘身邊人的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