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帝都的冬,真是越來越冷了。”
回到江家祖宅時色已經徹底黑了,雪再次下大,江安重撐起手里的傘,另一只手緊了緊不何時再次敞開的斗篷領口。
江淮離抱著余有殘溫的湯婆子,咳了兩聲,正要答話,不遠處傳來悠遠的笑聲“寒地凍,正適合吃這清湯羊雜鍋來給淮離接風洗塵。”
江安和江淮離循聲看去。
不遠處有一座六角觀景亭。
亭子里點著明亮的燭火,有中年男人坐亭中,面前擺著熱氣騰騰的羊雜鍋。
單是看著,就有股暖意從心底升騰起。
“義父。”
“叔父。”
兩人禮。
“了,自家別這么多禮,過來坐吧。”江時微笑,喝了口火候剛剛好的羊雜湯。
江安和江淮離走進亭子里,分坐江時兩側,江淮離握起筷子,親自為江時布菜,被江時輕輕壓下制止,他這才慢慢品嘗起這鍋羊雜湯。
江安將江淮離的動作納入眼底,心下冷嗤。
“這一路上還順利”江時問道。
“順利。”江淮離回道。
江時叮囑道“你信中說自己染了風寒,等用完東西,讓府里的大夫去給你把個脈,開幾貼藥,年輕人別不把小病小痛放心上。”
江淮離放下筷子垂手著,沒有拒絕。
亭子周圍四面透風,江淮離趁熱用了些食,身剛剛出了點汗意,北風呼嘯過,汗意又被寒涼取代。
這一冷一熱交替,對沒生病的人來說不算什么,但對本就身子不適的江淮離來說算得上折騰,只動了幾次筷子,江淮離便徹底沒了胃口,陪坐旁邊慢慢喝著湯,等到江時停筷才起身告辭。
江淮離回到自己的院子,剛梳洗完畢,大夫來了。
大夫細細為他診治。
把完脈,大夫坐外間寫藥方。
書童詢問大夫病情如何,有沒有什么需要忌口的。
大夫的聲音從外間飄進江淮離耳朵里。
“江公子這場病拖得有些久了,好年輕人底子好,多用幾藥就能根治。”
“是需要忌口,羊肉溫中散寒,雖說冬里吃能暖身,不利于病情的恢復。”
江淮離捂著唇,猛地劇烈咳嗽出聲。
不是嗆到了哪里,他越咳越用力,背脊微微彎著,仿佛暫時失去了挺直背脊的力氣。
衛如流被領進明鏡院時,慕秋正坐院子里。
紅墻白瓦,紅梅白雪。
地間除了這兩種對比鮮明的顏色外,只剩下一身青的慕秋。
她兩手托著臉龐,視線落虛空,連他走到身邊都沒有察覺。
衛如流將手里的栗子放她面前“給你買了栗子,還熱乎著。”
慕秋這才注意到衛如流來了。
栗子還冒著薄薄熱氣,外殼已被剝好。
不用也道是誰剝的。
沉悶的心情漸漸開,慕秋眼眸微彎,從袋子里拿起一顆栗子送到衛如流嘴邊“衛少卿先請。”
“慕姑娘客氣了。”衛如流就著她的姿勢咬走栗子,視線下移到她的腳踝處,“還難受嗎”
站旁邊伺候的白霜垂著眼,完全當自己是團空氣。
她什么都沒有看到。
“已經沒什么大礙了。”慕秋邊吃著栗子,邊把昨發生的事情告訴衛如流。
衛如流皺了皺眉頭,輕敲著石桌的指尖微頓“你遇到了江淮離和江安這兩個人怎么湊了一起。”
待慕秋往下說起那兩人的系,衛如流眉心擰得更緊“那就奇怪了,江淮離和江安既然是堂兄弟,揚州時,江淮離為什么沒有出手幫葉唐他們”
葉唐是私鹽利益鏈揚州的主要負責人。
江安一手開辟了私鹽利益鏈。
他們的主子都是端王。
江淮離身為揚州府,沒有出手與葉唐狼狽為奸,反隱隱給衛如流和簡言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