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不知是否聽出她的言外之意,眼眸瞇起,那只戴著玉扳指的右手拇指不緊不慢敲打扶手。
咚。咚。咚。
玉扳指和梨花木碰撞在一起,發出沉悶的聲響,在靜謐到極致的屋內響起。
慕秋突然知曉,她為何會覺得刑獄司沉悶危險,晦氣得不行了。
這個地方竟連一聲鳥叫雀鳴都沒有
身處鬧市隔壁,卻死寂到如同煉獄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刑獄司
心思流轉間,慕秋沒有露出任何異樣。
是慕云來先開了口,溫潤的聲音插入進來,打破楚河和慕秋的對峙“楚大人,舍妹年紀尚小,你拿出審問犯人的架勢面對她,會嚇到她的。”
慕秋順著慕云來的話說“是啊,楚大人,這些心思用在我一介弱女子身上,實在是浪費了。”
楚河大笑起來“二小姐看著可不像普通弱質女流。也罷,看在慕公子的面子上,我就直接問了。”
從椅子上起身,楚河走到慕秋面前,右手按到桌面,那枚玉扳指直接送到了慕秋眼皮子底下。
慕秋強忍著,不敢讓自己的視線亂瞟,直視俯身盯緊她的楚河。
“二小姐應該清楚,這個案子追根溯源,源頭在于那位叫翠兒的琴師。據我所知,翠兒臨死前,最后一個與她有過接觸的,就是二小姐你”
慕秋點頭“沒錯。”
刑獄司都直接找上她了,這件事沒什么好隱瞞的。
看著她這么配合,楚河繼續問道“當天晚上,你在牢房里停留了一刻鐘,翠兒和你說了什么”
慕秋眉峰蹙起,眉眼間驟然浮現出怒意和銳利來。
“翠兒姑娘在向我控訴,控訴揚州知府庶長子施加在她身上暴行控訴知府衙門的獄卒試圖屈打成招”
“翠兒姑娘在向我哭泣,在向我求助,她不求我能救她,只希望我能幫她洗刷身上的冤屈”
“誰人不是清清白白來到這個世界上,到了生命的盡頭,一個從沒有做錯過事情的女子,想清清白白離開這個世界,難道這個要求有錯嗎楚大人”
她說著說著,竟是也從椅子上起身,逼得站在她面前的楚河往后退了半步,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
那雙如遠山雋嵐般的眼睛里,有水光一閃而逝。
楚河抬手鼓掌,冷笑“二小姐好口才。”
慕秋臉上怒容瞬間收斂了個干凈。
她翩翩行了個禮,柔聲說道“楚大人過獎了。方才我只是在模仿翠兒姑娘的神態語氣,若是嚇著楚大人,還請大人有大量,饒了小女子。”
一直坐在旁邊的慕云來嘴唇忍不住勾了起來。
他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努力壓了壓自己泛上來的笑意。
“是嗎,我看二小姐自己對此事也非常憤怒吧。”
“當然憤怒。楚大人別忘了,我在回京途中,莫名其妙遇到一場刺殺,險些葬身江底。”慕秋看著楚河。
楚河拂袖,走回了自己的位置,端起茶盞大口喝了起來。
“二小姐,你沒有說實話。楚某是在真心查案,你我應該同心協力才是。”
“楚大人覺得我騙了你”
“是糊弄還是坦誠,二小姐自己心里最清楚不過。”
慕秋一笑“我對我的坦誠心中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