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如流沒有催促,安靜等她打開蓋子。
匣子約有一個成年男子的懷抱那么大,里面幾乎裝滿了東西。
東西琳瑯滿目,既有書信賬本,也有暫時不知用途的物件。
慕秋甚至看到里面有一封書信。
那上面寫著
慕家人親啟
“我”慕秋看著衛如流,欲言又止,眼眶霎時暈紅一片,水色蔓延。
衛如流明白她的意思,取出這封明顯是家書的書信,用刀幫她劃開火漆完好的牛皮信封,這才遞給慕秋。
“你留在這看吧。”
他自己抱著匣子尋了另一處地方,慢慢翻看起這些足以顛覆揚州、甚至是江南官場局勢的證物。
牛皮信封極厚沉。
里面裝有四封信,分別是寫給慕大夫人,慕二老爺,慕秋
以及慕云來。
慕秋靠著身后的樹干,閉眼平復心情,這才取出寫給自己的那封書信
“秋兒,若你親眼看到了這封書信,那大伯父應是已遭遇了不測。興許連云來也會被我這個做父親的牽連進去。”
信上第一句話,便讓慕秋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鼻尖酸澀。
“揚州暗潮洶涌,大伯父決心前往揚州時,便已做好被暗礁撞沉,溺死水中的心理準備。這些年的修身養性,讓我面對自己可能的結局還算從容,唯獨掛心不下的就是家里人。”
“你大伯母性子要強,可在這等事情面前必會難過。你父親性子端方古板,在官場中無法如魚得水,做到現在的位置已是頂天,再往上多走一步都容易惹來禍患。至于你弟弟妹妹,都是好孩子,可惜資質平平。”
“罷了,扯遠了。”
“大伯父不知道你現在對當年舊事了解多少。當年舊事隱情頗多,牽扯甚廣,以前沒和你說,是擔心你會陷入危險。”
“但是,若你真的如我所想來了揚州,那從今以后,你何時想了解當年舊事,便何時寫信去問你叔祖父慕九憂。當然,如果我能活著回家,你也可以來問我。”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種超脫的勇氣,所以,你若明知不合時宜,依舊要遵循那摸不著看不著卻永存心間的道義,試圖去查明真相,大伯父便成全你的勇氣。”
“只是,務必保重,行事時多為自己和家人考慮。”
“對了,還有一事要囑托你。”
寫到這里,字跡已經變得格外潦草,不知是在趕時間,還是因為接下來所寫之事于他太難開口,所以心情激蕩導致的。
“我給云來也寫了一封信,若他當真受我這個做父親的牽連,遭遇了不測,你便幫我把信燒給云來吧。英辭雨集,妙句云來,他從不曾辜負過父母的期許,可我與他父子一場,父子一場,要我,情何以堪。”
信的最后,原本寫的是“慕和光絕筆”。
但“絕筆”二字又被劃去,改為“留筆”二字。
慕秋難以想象大伯父寫這封信時是何等心境。
她只是覺得很難過,握信的雙手無力垂落。
衛如流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
慕秋看著他,突兀上前,雙手摟住他的脖頸,埋首在他懷里,無聲無息,冰涼淚水將他肩膀打濕一片。
衛如流兩手僵在空中,虛握片刻,將她徹底攬入懷里。
“你在說什么”
密室里,正在奮筆疾書記錄口供的簡言之猛地抬頭,冷冷直視大當家,滿臉不敢相信。
早已被嚴刑逼供折騰得奄奄一息的大當家,如一灘爛肉般靠坐在草堆里。
他劇烈咳嗽片刻,沙啞著嗓子吃力道“我將慕和光抓走時,他親眼看到驛站方向燃起了熊熊烈焰。”
簡言之拍案起身,狠狠一腳踹在大當家的傷腿上,生生將他從地上拎起來,神情猙獰。
“慕大人現在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