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夫人神色一僵。
沒等賀夫人自己找好說辭,慕秋又幫她圓上了。
“我曉得了,如今那位衛少卿在揚州一手遮天,連葉總督都被他關進了牢里,賀夫人不敢去知府衙門擊鼓鳴冤也是正常。”
賀夫人神情這才漸漸緩和下來,勉強擠出幾分笑意“沒錯,姑娘說得對,如今我家老爺出了事,我更需要徐徐圖之。”
慕秋雙手一拊“夫人可是打算去京城告御狀那位衛少卿再如何一手遮天,我想,他也不至于在京城同樣瞞天過海。”
周圍的人已經從兩人的對峙里覺出味兒來,安靜看著這一幕,沒有再像方才那樣咒罵。
賀夫人同樣意識到了慕秋的來者不善。
她仰著頭,夾著怒火的眼睛直直盯著慕秋。
因為要照顧慕大老爺,這兩天慕秋不施粉黛,身上穿的衣物也以舒適為主,更沒有戴任何首飾。看上去就不像是出身多好的大家閨秀。
再說了,這揚州城里的大家閨秀,賀夫人基本都見過。
“你是何人我說話也有你插嘴的份”賀夫人怒道。
當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她家老爺沒出事前,所有人都在捧著她,這才剛剛被抄家呢,落井下石的人就來了。
慕秋唇角微微一揚,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見那幾個肅穆立在一側的玄甲軍將領同時抱拳垂首,向慕秋行禮“慕小姐。”
賀夫人臉色格外難堪。
這些玄甲軍將領居然這么賣她面子
慕秋轉念一想,就猜到了這是誰的安排。
她在人群中梭巡一圈,卻沒有發現衛如流的身影。
“我知道了,你是那個和衛如流一塊兒來揚州的慕秋。難怪你要幫著他說話你們兩個人就是一伙的”賀夫人聲音尖銳到險些破音,右手高高抬起,修剪得格外銳利的指尖指著慕秋。
如果不是兩人隔得極遠,慕秋都要擔心指甲會戳到她身上。
“賀夫人,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流言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需要成本的東西,澄清流言卻難上加難。”
“衛如流是怎樣的人,我不多說,但你在大庭廣眾之下污蔑朝廷命官是什么下場,我可以告訴你”
“賀夫人還從來沒有吃過牢飯吧。莫非賀夫人是覺得賀家被抄,你無處可去,所以刻意如此為之,就為了能住進監獄里讓衙門管你一口飯吃”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笑聲里帶著奚落之意。
事到如今,他們哪里還看不清楚慕秋和賀夫人間誰是誰非。
那位衛少卿是好人還是壞人暫時不清楚,這個賀大人絕對不是什么好東西
連那些神情嚴肅的玄甲軍也都不由微微一笑。
“你你”
賀夫人哪里經得起這種刺激,她試圖說些什么,卻半天憋不出話來,一口氣噎在心頭,恨不得當場暈死過去。
慕秋事了拂塵,轉身走出人群。
人群之外,衛如流立在梧桐樹旁,目光靜靜落在慕秋身上,不知看了她多久。
長風拂身而過,他宛若立于云水之巔。
然后,他大步流星,向她走來。
“方才你去了哪兒”慕秋剛剛把人罵得說不出話來,此時心情頗為愉悅,眼角眉梢都染上一層笑意,連聲音也比往日要輕快幾分。
衛如流右手虛握成拳抵在唇畔,輕咳一聲“此處視野極好。”
他沒有擠進人群里,而是站在那里,目睹她為他打抱不平。
這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世人的流言蜚語并未對他造成太大困擾,她卻沒有聽而任之。這種被維護,被偏袒的滋味,帶著一種撩撥人心的力度,令他輾轉反側。
慕秋忍不住瞪他一眼,想了想,又不在意了“我們走吧,莫要讓這種人擾了興致。”
“好。”衛如流點頭,往前走了兩步,說,“你今日算不算一舉成名”
“算。不過要是傳了出去,別人還得以為我是你的同黨。”
衛如流終于忍不住,彎了彎唇角“勞慕姑娘廢嗓子了,我請你喝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