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深處,漫天螢火蟲在空中起舞,它們像是不怕人般,哪怕衛如流和慕秋突然闖入,它們也依舊在空中一閃一閃亮著光。
慕秋抬起手指,想點一點飛到她眼前的螢火蟲,這只螢火蟲像是察覺到她沒什么惡意般,輕輕落在她的指尖不動。
慕秋微微睜大眼眸,笑了起來,想讓衛如流看看她手里的螢火蟲。
一轉頭,才發現衛如流一直站在她身側看著她。
慕秋愣了愣。
愣神之間,她手上那只胖乎乎的螢火蟲搖搖晃晃飛走了。
衛如流像是知道她要說什么般“我看到了。”
“好看嗎”
衛如流眼眸安靜注視著她“好看。”
慕秋別了別鬢角的發,別開眼望向遠處“你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情沒和我說”
她了解衛如流,如果只是單單因為圖紙的事情,他不會這么急著見到她。
衛如流緩步走到她面前,他低下頭,輕輕牽起她的手“簡言之今日來找我,說簡家和慕家早在大半年前就達成了共識,會為你與他定親。”
慕秋迅速看了他一眼,確定他臉上沒有什么怒色,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是。年初花燈節時,簡言之帶我出去玩,應該就是我大伯母和簡夫人有意為之。”
她這副模樣,分明是早就清楚此事,衛如流眼眸瞬間瞇起,心口有些悶“所以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慕秋心下嘆了口氣,說出來衛如流怕是要生氣了,但思索片刻,慕秋還是實話實說,對他坦誠“在去揚州之前。”
長而翹的睫毛在他眼底下形成一片淡淡的陰影,衛如流想通了一些事情“在從京城趕去揚州的一路上,你突然對我疏遠,是因為知道了這件事情”
“沒錯。”
慕秋已經做好了衛如流會發怒的心理準備,出乎慕秋意料的是,衛如流沒有生氣,他只是笑了笑,仿佛心頭一個困惑終于得到了解答“可是你在知府衙門時答應過我,再也不會疏遠我。”
“你真心拿我當朋友,急我所急,我向你道歉是應該的。”
衛如流否認道“我從沒拿你當過朋友。”
霎那間,慕秋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夜風陣陣,撩起她垂落的發梢,也吹動了她的心弦。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握緊了衛如流的手,與他十指緊扣著。
這種舉動代表著她無聲的默許,衛如流輕笑了一聲。
他是在得寸進尺,可人會得寸進尺,往往是因為有恃無恐。
他所倚仗的,從來都是她的默許。
“簡言之喜歡的人是誰,你應該能看出來。你現在還打算與簡言之議親嗎”
“沒有,我一直都沒有這么想過。”慕秋果斷道,“從西山寺回去后,我會馬上和我大伯母說清楚,婉拒掉這樁婚事。”
“你妹妹也到了議親的年紀,要等你定了親事才能輪到她,你不急,家里人會急,婉拒掉這一樁,還會有下一樁。”
衛如流上前半步,與慕秋幾乎咫尺之間,如果有人從遠處看來,慕秋完全是依偎在衛如流懷里。
衛如流松開了一直握在手里的燈籠,空出來的這只手抬起,慢慢插入慕秋的發間“慕秋,你想過要和怎樣的人議親嗎”
這樣的距離、這樣的氛圍實在是太過于危險,慕秋有種自己已經變成衛如流獵物、落入他陷阱中的感覺。
可這種失控的、危險的感覺,又意外地誘人,以至于她壓根生不起半點兒后退的念頭。
她只能順著他的力度仰起臉,與他對視著,在他幽黑的眼底,看見撩人的火焰“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衛如流低聲重復了這句話,“那在你議親之前,先把刀鞘還我。不過,你找到刀鞘了嗎”
慕秋知道他是故意的。
在去揚州之前,她一直在努力尋找刀鞘,從揚州回來后,她卻完全忘了這件事。
她第一次如此正視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