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人頭聳動,沒有任何落腳點,他回頭跑出近東廂,直往樓下跑,跑到大堂時被涌進來的人群阻著,他一邊大吼著表明身份,一邊兩手并用,使力往兩邊拔開擋路的人。
到殷掠空身后時,他發現他徒弟仍站在八仙樓大門門檻外,即便渾身僵硬著,也在堅守著他交待的任務。
“毛丟”黃芪肖小心翼翼地喚了聲,他覺得剛才一定發生什么特別恐怖的事兒了,要不然以他徒弟這沒心沒肺把天當被蓋的脾性,怎么可能瞬間尖叫出來
殷掠空聽到了,她點了下頭,心仍跳得飛快,耳邊嗡嗡地響著,眼瞪著花雨田,一臉要殺人的模樣。
黃芪肖順著殷掠空的目光看向花雨田,他無法肯定花雨田對他徒弟做了什么,然能讓他徒弟生氣到這種地步,定然是做了特別過份的事情。
“你對毛丟做了什么”黃芪肖大步跨上前,擋在殷掠空面前,阻了殷掠空瞪花雨田的視線,也斷了花雨田盯著殷掠空那一臉未消化震驚。
畢竟不是殷掠空,花雨田的震驚被黃芪肖這么一質問,頓從臉上褪去,慢慢換上如常的一張美臉
“我能做什么不是你讓他她擋著的我么攔下我,是在阻攔東廠公務,黃指揮使不會不知道就算我殺了她,她也不冤么”
“什么公務能讓花督主親自上陣”黃芪肖并不接茬,正面理論對他不利。
“這就不勞黃指揮使費心了。”花雨田話落,東廠幾名番子也在秦掌班的安排下到達八仙樓,此刻正站在他左右身后,他令道“進去,誰攔,殺誰”
番子齊齊高聲應諾。
經殷掠空身邊過時,殷掠空沒有阻攔,只雙手握成拳,越握越緊,緊到青筋迸發,她受的打擊太大,大到此時此刻就想跑到花雨田跟前去,使力往他臉上打一巴掌
黃芪肖往后看了眼殷掠空,還真怕他這徒弟一條筋到底,繼續伸手去攔東廠番子,花雨田一亮公務名號,連他也不得阻攔,這是廠衛明面上互制肘的規矩,至于暗下怎么折騰,那就各看本領了。
涌進八仙樓足有數十之數的人頭幾近將大堂塞滿,特別是通往樓上的樓梯口,層層疊疊站著人,意圖過于明顯,以致東廠番子一入內,便直往樓梯口,邊走邊拔刀,一臉兇惡。
人群如潮水般,自兩邊往八仙樓涌,滿頰橫肉,滿面怒容,似是尋仇來的,只差拿上刀劍喊打喊殺了。
殷掠空看得有些愕然,這便是她的援兵
花雨田皺緊眉心,也有些措手不及,手上鳴鴻刀仍出著鞘,刀刃仍離殷掠空白凈的脖子不足十足,他怕一個被人往前推,來不及回鞘的刀刃真會劃上殷掠空的頸脖,手開始往回收。
縱這種情況不太可能發生,他足以應對,然他不想冒這個險。
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臭小子他尚有興趣,還不想那么快便讓這臭小子出什么意外。
兩邊人頭不停步地往八仙樓大門走,走得還挺快,像是趕集似的,到大門前,誰也沒看花雨田一眼,有看的,花雨田一身常服,也不認得。
身為東廠督主,有多少人看他不順眼,想取他性命,花雨田很是清楚,人流涌得越近,他的警惕心便越高,周身散發出來的威懾也起到了作用,盡管不認得,人群也下意識避開了他。
忽地,不知是誰突然撞了殷掠空一下胳膊,她瞬間失去平衡。
腳后跟就本緊貼著門檻,這一撞,她整個身子往一邊傾斜,左右都是人,前面是花雨田,不相干的人與惡鬼,她都不想抓,伸長手努力想抓住大門一邊,可惜手不夠長,她努力著,怎么也夠不著。
再是一撞。
第二個人正面再撞殷掠空一下,殷掠空已然再頂不住,本就微斜的身子立刻往后倒。
在人頭涌進之際,她就想過要趕緊退進八仙樓,別擋在大門口,就是因著不想發生這種接連被撞而栽倒的狀況。
然人群來得太快,她又在瞬間沒反應過來,再者,前還有花雨田,倘她退,花雨田也就跟著進,那她攔下花雨田的任務不就失敗了么
不能失敗
無法允許失敗的結果,她在這一刻往后栽的當會兒,腦子里難得沒一片空白,居然在想著人這么多,或許能有個人在后面接她一下,或在下面權當下她的肉墊
師父總說她很有苦中作樂的精神,看來沒錯,她確實高,且這本事兒還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