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中的英沁并未入宮,于英沁入宮后的情形,她多半由她皇帝舅舅的態度來推測,覺得英沁即便如愿入了宮,約莫也不會好過,但死局,她沒這個篤定的把握。
或許,如英沁自已所言,不會走到一個死。
一碗茶見底,阿蒼上前執壺,欲為夜十一再添上一碗,卻被英沁接過“我來。”
期望之意,十分明顯,夜十一看著英沁親手重新為她添滿,澄黃的茶湯映入她的眼簾,她終還是搖了搖頭
“英小姐,十一不能幫你。”
即便死局的可能性僅有一半,她也不想日后聽到英沁突然暴斃的消息,那時再后悔已是晚矣。
英沁失望至極,含著怨念,她直盯著夜十一“為何你實話兒同我說,到底因何”
“英小姐執意要入宮,十一勸阻不了,但該說的,十一得說明白。”明知她皇帝舅舅不喜英沁,還要她助英沁入宮冒險,夜十一不知便罷,知了再做不到“十一不是不想成全英小姐之愿,而是怕在成全英小姐之后,反害了英小姐。”
英沁突然福至心靈,想起夜十一乃永安帝寵愛的外甥女,即便自去歲罰跪事件之后,夜十一不再時常往御書房跑,但終歸是舅甥,疼愛了這么多年的外甥女,豈能說不疼便不疼了。
“是不是皇上他”英沁伸手握住夜十一的手腕,攥得有些緊,她緊張得指尖止不住微顫“十一,你告訴我是不是”
夜十一想了想,決定透露一些,或許能勸回英沁執意入宮之念。
輕輕點頭,見英沁臉色瞬間煞白,她補道“皇帝舅舅未曾這般說過,只是十一妄加揣測,但十之八九”
“妄加揣測”未等夜十一把話兒說完,英沁即時尖叫起來“這豈是可以妄回揣測之事我知道了,你就是不愿我入宮,你跟董秀之交好,同她一樣見不得我好”
她激動地緊攥著夜十一手腕,夜十一吃疼,阿蒼見狀欲上前,卻被夜十一抬手阻了,阿蒼只好干著急地退回原地候著。
“行了我也不用你幫”英沁甩開夜十一的手,眼掃過夜十一被她抓得顯紅的手腕,冷哼聲道“沒有你們夜家,還有莫家仁國公府可比你們靜國公府有能耐得多,你們縮回了手,他們可未曾放棄過別忘了,只要我進了宮,我淮平候府便自此站在莫家一邊屆時你們夜家可別后悔”
終,不歡而散。
英沁聞言,心中的不安如雪球般,在瞬間滾動,越滾越大,大到令她難以承受。
先是她父親莫名奇妙在歸府途中遭了悶棍,再是夜十一于昨兒個讓阿蒼給她遞口信,表明夜家已不能再助她入宮,接著今兒仁國公府的連管家過府
“父親,是不是”兩三日內,變故接二連三發生,英沁縱不知全部,亦有不好的預感。
淮平候搖頭嘆道“懸。”
手腳冰冷,如墜寒潭,都無法形容英沁這一字的打擊。
自小,她便一直努力著,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力爭得頭游,終得才女之名,又入得宮學為女傅,無人不稱贊艷羨,乃闔京眾多豪門主母眼中的賢媳人選。
然她心氣高,眼望著重重宮闈,一心想要入宮為妃,甚至為后
英沁立站起身“父親,女兒出府一趟”
她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縱這個結果只是懸,她也承受不了十多年來日夜盼著的機會就這么沒了
此次選秀,她絕不能落選
淮平候跟著起身“沁姐兒你可莫要沖動”
“父親放心,女兒曉得,女兒心中有分寸。”曾身為人師,英沁再沖動,也不會妄顧她身后的英氏一族。
臨日暮,書念到靜國公府求見夜十一。
夜十一是剛剛下學到的府,算著時間,英沁也該是剛歸府不久,書念這會兒來求見,她覺得大約是因著選秀一事兒。
讓阿茫去領著書念進府,直進清寧院東廂。
聽完書念帶來英沁的口信后,夜十一沒猶豫,立換下剛換上的家常衫裙,重新收拾整齊體面后,戴著幃帽,帶著阿蒼,坐上夜家大車隨著書念坐來的英家大車直往英沁等候之地。
忘返茶樓,自華燈初上后,大堂的客倌便漸漸減少,樓上雅間反漸漸訂滿,英沁訂的便是其中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