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田祭酒與殷右少卿是否有往來,田熾殷福同在內學堂,縱在不同班為助教,既升為女傅,也各掌一班,交集并不算多,然二人自進宮學為助教那日起,便是一見如故,隨著相處時間一長,二人已成無話不說的手帕交。
這日下學,田熾讓田家大車在后面跟著,她帶著大丫寰詩安上了殷家大車,與殷福同坐。
“怎么了有話兒要同我說”在內學堂不說,殷福覺得田熾這般特意等到這會兒才上車來與她說,約莫是隱密之事。
“今兒個,光黃指揮使便來薈班兩回,問的都是關于容蘭郡主的事兒,明明容蘭郡主是在萃班,他怎么反而到我所執教的薈班來查問”田熾為人坦蕩,說話也直,在殷福跟前,自來是有什么說什么。
殷福看向自已的大丫寰含水,含水會意,立掀兩邊車窗簾子往外瞧,瞧后道
“三小姐,左右無人。”
左右無人,后方有田家大車跟著,前面縱有別家的大車,離得較遠,她們說話比不大聲,聽是聽不到的。
田熾后知后覺,覺得自已真是不如殷福謹慎,即便她父親自她被秋太后升任為宮學女傅,便千叮嚀萬囑咐她,往后行事說話更得小心翼翼,她仍舊改不了一急,便什么都給忘了的毛病。
看著田熾懊惱的神色,殷福安撫道
“好了,也虧得你沒忘要在下學出宮后方說。不然在內學堂便說起此事兒,倘不小心被誰聽到,嚼舌根嚼到錦衣衛耳里,只怕不止容蘭郡主被查,咱也免不得被清查一番。說不定,連咱的父親、家族,都得受咱一時不慎所連累。”
真是越說越嚴重,田熾越聽臉色越發愧疚懊惱,她不是不想謹言慎行,就是天性使然,急性子一發作起來,連她自已都有些控制不住,誠然能把話兒憋到下學上車方講,她已然憋得十分不易。
“往后我會多加注意的。”田熾如小貓叫的聲音保證道,會這般,是因著諸如此類的話兒,她早不知在她父親那兒保證過多少回了,就沒一回能改的。
“你可別忘了,此次英女傅請辭,舉薦你成為新的女傅,連助教可恨得牙癢癢的,時刻找機會等著揪你的小辮子”殷福提醒道,一班有倆助教,她在萃班,與劉助教相處得好,沒此問題,田熾卻不同,連助教是個善妒有野心的。
被殷福這么一提醒,田熾整張圓圓臉一跨,兩眼無神,委屈得跟個無端被揍成大花臉的無賴般,往腦袋往殷福懷里一伸,整個將殷福抱住,哀怨道
“阿福,我可怎么辦啊連助教現今為我助教,可你不知道,她處處同我作對我成為女傅日子尚淺,本來就緊張,已有好幾回出差錯,在整班的女公子面前出大丑”
那時哄堂大笑,縱有今寧公主坐鎮,仍謹記著尊師重道,笑沒多久便被今寧公主一記狠利的眼神兒制止住,她仍羞愧得想當場就挖個洞鉆進去
殷福輕拍兩下又撲到她懷里撒嬌的田熾的背,嘆氣兒道
“你怎么還跟個小娃兒一樣阿熾,你我已不小,都年十六了,家里早在為我們尋門好親事兒,指不定再過不久,咱就都得定親,再是風光大嫁,為人妻為人母,屆時你”
這話兒不是殷福頭一回說,未說完,田熾也曉得殷福接下來要說什么,她頓自殷福懷里起身,一臉堅毅道
“不縱我出嫁了,我也不請辭太后娘娘都說了,即使我們將來出嫁了,只要我們愿意,還是可以每日到宮里執教的”
她就想不明白了,英沁是因著要參與選秀,故非請辭不可,然董秀之卻是大婚,有秋太后此話兒在前,其實以董秀之的才氣能力,新馮府內學堂兩頭跑,也不是不可以,做什么非得跟著請辭不可。
“算了,隨你。”殷福看著田熾一臉毫無商量的表情,終是松口,末了又很不放心地鄭重叮囑道“不過你要記住,容蘭郡主之事,非是你我能私議的,往后別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