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師父同她說過,也勸過她,說無論是錦衣衛還是東西廠,其實身為永安帝的廠衛,既有體面風光的好處,也有伴君如伴虎的危險,隨便一個朝暮,便大有可能是生與死的區別。
她師父想讓她好好想想,倘她只是想謀個好前程,他一樣可以在別的衙門里給她謀個差事,既沒什么風險,也能體面,且有小油水可撈,日子足以過得滋滋潤潤,心想事成。
但她沒同意,她執意要進入錦衣衛。
當時她執意的這一點,氣得她師父險直想舉繡春刀把她給結果了,倘不是紅校尉那時也在,指不定就在她身上先試著刺兩個小窟窿,讓她先體驗一下什么叫做不死重傷的感覺。
“不死重傷”籽菜聽到殷掠空講到這兒,他沒動靜,反倒是臭丫睜大了眼,很是好奇地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因為我師父能爬到今時今日這個地位,經歷過無數個不死重傷的瞬間。”殷掠空看著明明已有九歲,卻因自小成為棄嬰,少吃短穿長大,長得營養不良而瘦弱不已,看起來僅七八歲模樣的臭丫“他不想我也經歷這些,可我要走的路,我要爬的高度,這些都避不可免。”
“哦。”臭丫明白了,她好羨慕“毛哥哥,你師父對你好好哦”
籽菜也道“倘真如此,那你師父確實是把你當成親兒子疼了。”
“嗯,我也這樣覺得。”殷掠空笑,她早就有她師父把她當嫡親兒子管教疼愛的感覺了。
看著殷掠空笑得暖心,籽菜再重問了剛剛問過的問題
“你真的是為了夜大小姐,才這么努力想爬到錦衣衛的最高峰么”
錦衣衛最高峰,無非就是取代黃芪肖現今的位置,成為錦衣衛的第一把手,能夠成為永安帝信任的人,成為御駕前能夠說得上話兒的人,更成為在某個時候足夠有力量保護想保護的人的人。
殷掠空毫不遲疑地點頭“嗯”
臭丫聽著,她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答案,正如籽菜也不是第一次問殷掠空這樣的問題,但每聽一回,她跟籽菜的內心都是一樣的,都覺得就憑殷掠空的身世,其實有些不自量力了。
只是出于不想傷了誰的心理,兩人只在私下說過,卻不曾在殷掠空跟前提過半個字。
兩人都深深地明白,縱殷掠空有朝一日真成為錦衣衛最高首領,像靜國公府夜大小姐這樣高高在上的驕女,也不可能與殷掠空扯上半點兒干系。
殷掠空看著籽菜臭丫相對一眼,那一眼里不言而喻的意思,她其實有點兒能看懂,沒看懂的部分結合兩人總時不時問她一回的問題,她也能猜出來那意思,可她沒法解釋,至少現今還不是解釋的時候。
再等等,等到她足以用回商戶殷家小女兒這身份時,她會同所有她該好好解釋的人解釋,為何她明明是殷掠空,卻非得以毛丟的身份生存著。
紅校尉等殷掠空等到索性在毛廟祝的盛情誠邀下,在土地廟蹭一頓晚膳,本來想等殷掠空回來再一起用,結果毛廟祝說殷掠空晚歸是常事兒,老早給殷掠空留了飯菜,他們不必等,開吃便是。
紅校尉找殷掠空找了一下晌,肚子空空,盡裝著沒找著的火氣,被毛廟祝的廚藝香氣那么一吸引,很快上桌先行開吃,沒想他與毛廟祝吃到一半,殷掠空便回來了。
剛走過月洞門,便聽到紅校尉的聲音,殷掠空便加緊腳步往后院堂屋里走,跨進門檻的同時也開腔喚道
“紅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