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一眨了眨眼,長而卷的睫毛扇了又扇,如櫻桃的唇輕啟,又合上,她想著該如何回答。
然這樣的沉思,卻徹底惹惱了夜二爺,他霍然起身“如今你的算計,是連家里人也用上了是不是”
夜十一抬頭,看著居高臨下斥責她的二叔,眸中的流光微動“二叔”
夜二爺往外走了兩步,頓住腳步站停,他回頭看著夜十一“大姐兒,不管你祖父隱瞞了什么,你都要明白,這天下姓李不姓夜縱你祖父知道一些事情,你祖父再是閣老,能權衡、輔佐、勸諫,卻左右不了結果誰都有無力回天無能為力的時候”
字字錐心,句句戳骨,聲聲備責。
她二叔這是在怪她,怪她不分輕重,不知體恤,只管自已使小性子肆意妄為
“二叔知道什么”許久,夜十一問出這一句。
夜二爺搖頭“我不知道什么,你祖父不曾說,我也不曾問,縱我問了,你祖父能瞞得連我與你父親都不知曉,便能繼續瞞下去你也一樣,二叔知道,縱我問你,你也一樣不會同二叔實言”
“正如二叔所言,有些事情縱是知道了,也左右不了結果,那說與不說,又有何差別”夜十一慢慢站起,走到夜二爺身側,她正面對著夜二爺站著,仰起臉,目光直直望進夜二爺的雙眼“二叔,你告訴我,倘我與夜氏一族,二叔必須選擇一個,二叔會選哪一個”
夜二爺被問住了“這根”
“根本不會發生么”夜十一凄笑著接下話兒,“不,不是不會發生,而是沒有人去想過它的發生。”
個人與家族選一個,其實這個選擇題在京城眾豪門當中,根本算不上題。
它是個命題,最后的結果都會有人死,區別只在于死的人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家族。
“會選夜氏一族吧。”
“大姐兒”
“二叔不必安慰我什么,這些我懂,就算最后被選擇是拋棄的一方,我也無怨。可二叔,既然是這樣,那么結局會如何,前因又是怎樣,過程誰能看得清,還重要么”
夜二爺終于明白夜十一自他長嫂薨逝后,他大侄女那一夜之間的長大,是從何而來
三日后繞了一圈,楊右侍郎、楊少卿、張公公,再回到靜國公府。
靜國公一下衙,便召夜二爺問夜十一病況如何。
夜二爺本被急召進瀚齋,還以為是什么急事兒,聞言道“父親,大姐兒就在清寧院里,好好將養著,面色已好許多,再過些時日,應當就可以到內學堂上學。”
靜國公點點頭,端起茶碗抿了抿,放下起身走了幾步,退回座椅,站定了一會兒,方慢慢落回座。
夜二爺看得眼花繚亂,也察覺到可能是發什么事兒“父親你這是”
“為父今兒出內閣,走了沒幾步,便遇到尚膳監的張公公”靜國公起了個頭,沒說下去,只盯著次子看“你猜張公公說了什么。”
夜二爺愣“這兒如何能知”
“張公公說,天意”只二字,足讓靜國公這一路回府,坐在車廂里心神不寧。
“天意”夜二爺有些摸不著頭腦,“就這兩個字”
靜國公長長吁出一口氣兒“你可知道,今歲浙江貢茶出了問題。”
浙江二字太過敏感,夜二爺立想到謝世子“謝家”
“沒錯,謝家”靜國公撫須,一臉想笑,又無法肆意而笑的模樣“有浙江暗報,貢茶官員逼死百名茶農,謝世子包庇舞私”
“暗報”夜二爺想著自家探子是一直有在浙江探謝世子身邊的一切,可他并未收到暗報“不知父親所說的暗報,從何而來”
靜國公指著次子,指頭顫了又顫“楊右侍郎楊右侍郎”
“什么”
“楊右侍郎得到的浙江暗報,再同楊少卿說,楊少卿與張公公又有私交,張公公最是忠心,得楊少卿性命擔保,他立刻稟了皇上”
楊右侍郎、楊少卿、張公公、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