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界限,就像有些稱呼,親近不親近能從表面上區分開來,她們這是不想同她走得太近,是因著各自的本家,也因著有時候太過親近,并非是一件好事兒。
她身邊的楊蕓釵與馮三都出過事兒,且是于女子而言,最嚴重的大事兒,便是最好的證明。
田熾是個沒心眼的,如同其父田祭酒一般正直。
殷福是個聰明的,其父為大理寺右少卿,不管上峰穆寺卿對夜家的疏離,殷右少卿倒是有同夜家交好之意,她早聽聞,殷右少卿不僅對她二叔示過好,也讓殷福借內學堂之便同她示好,但殷福卻不曾這般做。
說到底,殷福并不想冒險,與殷右少卿冒險的想法不同,殷福更偏向于穩穩當當無驚無險地走好人生每一步。
這樣的人,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亂世中,這樣的人倘幸運,便能偏安一隅,倘不幸,那便是尸首異處的下場。
今盛世,這樣的人同樣有好有壞。
她們既不想與她深交,她同樣是不想的。
利益相交,存于表面,誠摯相交,除非她們的身份皆是平民百姓,否則身為豪門女官家女,她們的命運其實并不掌控在自已手里,倘心不在一處,便談不上誠摯相交。
“我能有什么主意”殷福打的是試探的前鋒,夜十一接著,也只是接著,事情未明朗之前,她也不好妄下結論“楊總督既對田祭酒別眼相看,必定是有什么過人之處。”
再稍坐會兒,瞧著時辰差不多要上課了,也是想著留給田熾殷福私下說體已話的時間,夜十一起身出了廂房,前往萃班準備繼續上接下來的課程。
夜十一剛出廂房,田熾便快要哭出來了“阿福,連夜大小姐都說沒主意,這可如何是好”
她父親讓她來探夜十一口風,殷福也給出主意說要探,便直言地探,在夜十一這樣聰慧的小姑娘跟前,真心誠意地相問,總比暗搓搓套話要強。
然如今她卻探出這么個口風,她簡直都不知道該如何回復她父親。
“有主意”殷福一句話兒便讓田熾懵了。
“哪兒有主意”田熾將夜十一說過的話兒重過一遍,也沒發現哪里是有主意的,她急了起來“阿福,你莫同我打啞謎你知道我腦子不如你,更不如夜大小姐,你聽出來了,你要直接同我說”
殷福提醒“夜大小姐說了,最后一句”
最后一句
“楊總督既對田祭酒別眼相看,必定是有什么過人之處”田熾想起最后一句,徒將復述一遍,末了茫然“這是何意”
殷福直言道“重點就在過人之處四字”
田熾連哦了兩聲,再是接著茫然“是說我父親有過人之處,可我父親有什么過人之處能讓楊總督瞧上的”
“這你不必多想,你多想也想不出來。”殷福拉住田熾一想不出事兒來,便得絞頭發的手“今兒下學回府,你照搬著同田祭酒說便是”
也是,照搬給父親便可。
田熾松下好幾口氣兒,今兒進宮來沉甸甸的心口總算輕了輕。
下學歸府,田祭酒一聽完田熾所言,先是在屋里走了數圈,想得頭發快掉了也沒想出夜十一那四個字的意思,最后一腳跨出屋子,想著到屋外透透氣。
然剛一只腳跨出門檻,腦子里那些往日被他丟至角落蒙塵,怎么也不會想起來的前塵往事突地像走馬觀花一般,陸續在他腦海涌現,一幕又一幕,似戲臺上的高唱低吟,甚有節奏地流淌過他全身。
步伐徒然僵硬,他臉上血色頓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