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白管事是盡心為夜家買賣著想,否則以他對她自心底的敬畏,他此刻自不敢有半分異議,她更知一屋子價值不菲的蜀錦被焚燒,這對夜家產業來說是多大的損失,縱然夜家家大業大,也經不住幾回這樣焚燒。
白管事能如此作為,而非不聞不問,她心慰之余,不覺對這位已半頭銀絲的白管事和藹幾分“白管事不必多問,更不必憂慮,我乃夜家大小姐,夜家產業自來由家父執掌,此事兒雖說來這前,我尚來不及與家父通稟,但事后后果,自由我一力承擔。”
“大小姐”白管事還想再問個清楚明白,這時門房當值下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進來,打斷了他的話。
門房下人氣喘吁吁地給夜十一白管事見完禮,直接便稟道“大小姐,白管事,大門外突然來了好些官差,說是南城兵馬司的人,得到密報說咱南布庫窩藏賊匪”
白管事立斥“胡說咱南布庫就是個放置布匹的庫房,哪里來的賊匪”
夜十一蹙著眉,全沒有白管事那般氣憤,她問門房下人“可知為首的是哪位大人”
門房下人回道“聽那些官差稱呼,乃湯都指揮使”
湯家自來中立,說接到密報,看來是真的接到密報,只是這密報來源,則有待深究。
倘是沖著蜀錦來的,那必是謝家暗下往南城兵馬司遞的密報無疑。
但不管是不是,這些蜀錦是一刻也不能留了
南柳與北室已帶人搬一屋子的蜀錦,在宅子里尋了一處空曠的地放妥,也不必到多遠的地方尋,整排屋子后面便有一大塊空地,盡數搬出,很快堆成一座小山。
夜十一有令在前,南柳縱被嚇到,也執行得毫不含糊,北室在聽到南柳轉達夜十一的指令后,更是半點質疑都無,直接便同南柳執行起來,門房下人跑來稟報之時,兩人已在屋后面放起火。
一時間,熊熊火光照亮宅子東南隅的半邊天。
南柳聽到屋前動靜,自屋后快步走出,走到夜十一跟前“大小姐”
夜十一囑道“你跟北室片刻不離地盯著,務必將所有蜀錦燒得片寸不留,要快”
南柳應諾,轉身快步又走回屋后,與北室立刻加快焚燒速度。
白管事一臉茫然,今夜發生的事情皆令他猝不及防,先是他家大小姐親臨,不說緣由便下令焚燒一屋子蜀錦,再是南城兵馬司湯都指揮使親臨,說什么南布庫窩藏賊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這覺是睡不成了不說,他都給驚出一身又一身的冷汗了
門房下人還候著聽主人要如何應對大門外的官差,終歸是夜家產業,雖是湯都指揮使親自帶隊,倒也斯文得很,容他先行進來通稟一番,也大概沒想到此時此刻連他家大小姐竟然也在。
夜十一同南柳囑完,轉過頭便同白管事說道“湯都指揮使親臨,我不在便罷,既然我在,那我也得跟到前院廳堂待待客,白管事有事兒要忙,便不必跟著了。”
白管事一臉懵,他有何事兒要忙
隨之夜十一便道“近日蟲蚊縱多,咬毀不少蜀錦不說,連往東南隅來的各個折廊通道,皆也是成群結隊,實在是厭煩得很,白管事現在便帶著人往廚房拿菜油,將自前院到這兒的必行之道沿途灑上菜油。記住,務必要灑得均勻,且勿漏下半處才好”
菜油
莫說白管事沒反應過來夜十一的意圖,就連在場的奴仆下人亦是個個呆滯,皆不明白他們家大小姐這是在說什么東西。
南布庫由白管事管理,自來管得十分得當,莫說能咬壞布匹的蟲蟻,就是一條葉蟲子,那都絕對是沒有的。
白管事在對布匹完好保存這一方面,所采取的手段那可都是杠杠的,在整個夜家布莊所有庫房中,很是有名,還被其他庫房管事取過經呢。
夜十一見白管事沒應答,一張老臉更是沒緩過神兒,對她的話完全沒消化出個味兒來,時間無多,也不容她細說解釋耽擱,指著門房下人道“你快去將湯都指揮使請進前院廳堂,好生招待著,說我一會兒就到,有勞湯都指揮使稍坐片刻。”
門房下人不敢有違,縱心中疑團是越滾越大,應聲諾后拔腿便往前院跑。
跑出三兩步,又聽夜十一喝聲道“站住”
門房下人一個激靈,立刻站定,回身便給跪下了,驚疑未定地埋首,心中極不安地等夜十一吩咐,也不知自已哪兒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