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把阿云想得太過不堪,你就是不信任她的人品,也該信任云相的人品——云相斷然不是那等會教唆女兒模仿先皇后上位之人。且早先阿云對豫王世子有多上心,滿京誰人不知?她若真有入宮之意,便不會與豫王世子走得這般近了。”
武安侯夫人忍不住為自己的新朋友說起了話:“阿云她到底是皇后娘娘曾經帶過的孩子,言行舉止間與皇后娘娘有幾分相似之處,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按理,武安侯夫人該喚方皇后一聲“阿嫂”才是,只可惜,方皇后當年走得太過突然,武安侯夫人還未過門,還未真正與方皇后親近起來,方皇后就沒了,武安侯夫人也只能帶著敬意地稱呼她為皇后娘娘。
“是我小人之心了。”武安侯眸中的陰翳散去:“與你才見了沒幾面,便能讓你自發出言維護,想來她是個好的。”
武安侯夫人握住他的手:“你只是在與皇后娘娘相關的人和事上容易鉆牛角尖……這原也不怪你,這些年,想要踩著皇后娘娘上位的人,實在太多。回頭,你找個機會親眼見見阿云吧,唯有親眼見了,你才會知道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武安侯點了點頭。
陽光透過窗欞打在他臉上,映照出他刀削斧鑿的輪廊。
他眼神銳利,身形魁梧,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騎著小毛驢兒與未來姐夫嗆聲的小小少年。
他擡起手,大掌中滿是在戰場中拼殺留下的痕跡。
若說文臣之中,云相與昭睿帝最為相得,那么武將之中,最得昭睿帝信重的,當屬武安侯這個小舅子。
這些年來,武安侯按照昭睿帝的授意,將卸甲的武將們交付的兵權一一收攏在掌心之中。
他如今,終于有了護著姐姐的力量,可惜姐姐早已不在了。
……
本以為,此次的刺殺案是有心人精心策劃的,會很難告破,誰知,昭睿帝派去的人略一調查,證據便明白而又清晰地再次指向了吳王蕭瑯。
雖則吳王就藩后,種種行為愈發荒誕,只顧吃喝玩樂,看似無甚野心,可他還是皇子時,到底是與昭睿帝競爭過方家女婿的,自然有人拿這一點出來說事兒,道是吳王見不得昭睿帝續娶,遂大逆不道地對昭睿帝即將過門的新皇后動了手。
吳王上折子大喊冤枉,他追求先皇后那檔子事都是哪一年的老黃歷了,怎的竟還有人反復拿出來說?
上回昭睿帝遇刺,便有人用拙劣的手段栽贓到他身上,為此他不得不割了兩郡之地歸還給朝廷,才終于得到了昭睿帝有限的信任。這回新皇后遇刺,又栽贓到他身上,他可沒有兩郡之地能夠再次奉上了!
昭睿帝命吳王入京接受調查,吳王卻稱古有周夷王聽信讒言烹殺齊哀公,今有小人屢屢譖于皇上,不奪他性命誓不罷休,他不敢、也不愿如今接受所謂的調查,生怕古時的悲劇發生在他自己身上。
其他藩王聞言,也紛紛為吳王求情,道吳王斷無謀逆之心,還請皇上莫要為了立威而對手足兄弟痛下殺手,言辭間,已然斷定了只要吳王入京,不管事情究竟是不是他做的,都會被扣在他的身上,他會有去無回。他們又將周夷王烹殺齊哀公的前因后果拿出來說事,強調了為立威而聽信讒言,殺害忠臣,只會致國力渙散,君臣離心。
昭睿帝在收到這些奏折之時,險些快被氣笑了。
事到如今,他如何看不出來,吳王被當做了對付他的筏子?
上回,昭睿帝祭祖遇刺,明面兒上與吳王有關,實則內里有數位藩王的手筆,但這些參與的藩王都老謀深算,讓人縱使調查到他們頭上也捏不住切實的證據,最終,沒能將自己完全摘出來的,唯有勢弱的吳王。
那會子,吳王興許倒真是無辜的。事后,吳王為求自保,奉上了兩郡之地,這對于早就有心削藩的昭睿帝而言,正如瞌睡來了有人奉上了枕頭,他自然是笑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