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木流弦按了按自己的后頸,搭在冷白皮膚上的半長黑發被他順手撩到了一旁,簡簡單單的動作因為晨起時的慵懶,帶上了些說不出的惑人意味。
因為床鋪狹小而不得已蜷縮了一整晚的睡姿讓他渾身的骨頭都有些發僵。
早安。
齊木楠雄繞開齊木流弦下了床。
因為小時候的一場事故,齊木流弦向來不喜歡跟別人接觸,能讓他做出跟哥哥擠在一張床上睡覺這種親密事情的原因只有一個
你昨天晚上又出門了嗎。
齊木楠雄一邊背對著齊木流弦換著衣服,一邊說道,雖然用的是疑問的句式,語氣卻相當肯定。
齊木流弦不需要出門,此時也不著急起床,坐在床上抱著齊木楠雄的被子發著呆,聽到哥哥問話,也只是用鼻音輕哼了一聲,算作回應。
“嗯。”
黑發灰眸的少年還有些沒睡醒,屈起膝蓋雙手環抱,側臉貼了上去,慢吞吞地在心里回道,因為前天手上被紙劃傷了受傷了的話,待在家里是不行的。
他連心聲都一板一眼,不太會變通。
就算是這樣,也不用總是去找殺人犯吧齊木楠雄拿他這個弟弟沒什么辦法,面無表情地吐槽道,明明每次回來的時候都害怕到不行你是自虐狂嗎
雖然嘴上這樣說,但齊木楠雄也清楚,齊木流弦并不是自己想要這樣做的。
一旦受傷,就會迎來無法避免的意外死亡。
背負著這樣沉重詛咒的齊木流弦,就好像受傷流血以后,會為了避免牽連族群、自己孤身離開的野獸一般,會在發覺自己受傷以后一聲不吭地離家出走,在城市里像孤魂一般四處游蕩,直到經歷過一次意外死亡,確認過這一次的生死輪回已經結束,他才會安下心來回到家中。
齊木楠雄當然也試圖干預過。
自己的家人即使只是被蟲子咬了一口,就必定會迎來無法回避的死亡命運,在終日不停的恐懼與惶然之中,等待著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下來的那一刻。
這種事情,任誰都無法忍受吧。
所以在意識到齊木流弦身上的異常的時候,齊木楠雄就出手干預了。
一開始當然是卓有成效的,齊木楠雄為齊木流弦擋下了飛進家里的高速棒球,修好了會在短路之后爆炸的電視,把放在茶幾上刀刃朝外的水果刀好好收了起來,抓住了藏在角落里的劇毒蛇類,讓不小心磕破了耳朵的齊木流弦平安地度過了一天。
直到閉上眼睛睡覺的前一刻,齊木流弦都還在對他笑,說“能夠平安無事地度過一天真是太好了,楠雄哥。”
但他晚上的時候就悄無聲息地停止了心跳。
因為在睡覺的時候姿勢不正確,指關節長時間地壓迫頸動脈竇而導致的猝死。
無法避免的意外死亡。
這個詛咒像是甩脫不掉的死神一般如影隨形地緊跟齊木流弦,牧羊一般驅趕著他,讓他向著唯一一條的解脫之道奔跑。
齊木楠雄不相信自己沒有辦法讓齊木流弦擺脫掉這樣沉重的詛咒,他覺得是自己不夠用心,于是在第二次死亡輪回開始的時候,他既不上學,也不睡覺,整天整夜地守在自己的幼弟身邊,把一切危險都預先排除掉了。
這一次的成效顯著,齊木流弦在受傷以后的七天里,都沒有經歷意外死亡。
但是齊木楠雄卻能感受到,它在學習,在進化,在不停制造出更加難以避開的連環事故來收割它所盯上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