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里正說著欲言又止,似是有些顧及,過了片刻才又道“小老兒不怕露丑也不瞞穆舉人,便盡都同穆舉人說了。”作了一番艱難決定開口“我們舀水村村東頭有戶大戶,家中良田幾十畝,祖祖輩輩皆是舀水村里的人;舀水村大姓唯趙、魏兩姓為主,不過魏姓人數頗多些,族中漢子也勝之趙姓;因而每每引水種稻或是天旱缺水,便持粗壯漢子人多勢眾霸占水源,不肯讓些于同村魏姓人。”
“說來也是慚愧,老朽也是舀水村魏姓之人,即便是當上了里正,于公應當處理此事,不能讓這樣恃強凌弱之事橫行,也為舀水村長遠考慮;于私想要為族人謀些公道,不能魏姓被如此欺凌,可奈何”談及這些,魏里正面上有些羞愧,緩了片刻才繼續。
“奈何我只是一介小小的里正,雖讀了些詩書,考了童生;終究只是平民并無什么大權,自是民不與官斗。”
“此言何意”穆蘇知道方才許多都是鋪墊,這里才是關鍵原因;堂堂里正,雖不是正式官身,卻也是平頭百姓拍馬不及,深受村民敬重的,哪里會管不了村民。
默默站在魏里正身后的男子忍不住開口替自己父親開口鳴不平“那趙家父子能夠這般絲毫不顧及,還不是因為他族中伯父趙承槐在衙門任了一個小官,時常能在知縣大人面前走動,同衙門里的人關系都好,官官相護,若是我父親同他們過不去,這里正之位便要被擼下來了”
“沒規矩,住嘴”魏里正側頭狠狠呵斥自己的兒子,隨即又立馬轉過頭來同面前的穆蘇陪笑道“穆舉人莫怪,我這兒子粗笨無禮,心直口快了些。”穆蘇搖頭示意不在意。
“公公,飯燒好了,婆婆遣兒媳來問何時開飯”方才奉茶的那婦人站在堂屋門前,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緊緊揪著衣角,低眉順眼局促的很。
“現下就擺飯。”魏里正面對兒媳時十分有威嚴,吩咐后轉頭招呼穆蘇留飯。
已然得知事情原委,穆蘇不愿再久待,并不打算留下來用飯“多謝里正,事情緣由穆某已經得知,不會再追究,今日便叨擾了。”穆蘇起身告辭,見穆蘇立時便要走魏里正急忙熱情相勸要穆蘇留下用頓飯再走。
兩人一走一留說話間,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很是急促,停下側頭望去,不消片刻便得知了是誰。
“公公,外頭外頭來了衙役和官差。”魏里正的兒媳一打開遠門便是四五個身高八尺衣著捕快服,腰掛大刀,面容兇神惡煞的衙役;她哪里見過這場面,頓時慌了神,忙開口喚人,聲音都有些顫抖。
屋里人聞言,匆匆忙了出來;魏里正定睛一看,門外果然站著四五個衙役,后面還站著身著藏青色官袍的當地知縣;反應過來連忙跪下拜迎“舀水村里正拜見知縣大人。”
家里的主心骨一跪,魏家余下的人烏拉拉的忙跟著跪在了魏里正身后;頓時,這間青磚瓦房內不大的院子里只余身著一襲淺青衫負手而立,背脊直挺的穆蘇;青磚泥瓦,農家院落中頗有一番出污泥而不染,清逸脫俗之意。
“魏里正不必行如此大禮,起來吧。”知縣大人背著手緩緩走進了院內,開口讓魏里正起身;可接下來的話卻讓剛剛站起來的魏里正嚇的立時又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今日本知縣聽聞你舀水村可是出了好大的事,特來看看是哪個刁民膽敢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