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她歇息的時候,四爺就在一旁批公文。
皇上二月初去了五臺山,將太子、三爺、八爺還有十三十四兩個阿哥都帶走了,四爺只能獨自挑起監國的重任,每日送來的公文都有小山高。
這一日,尤綰歇過午覺起身,正坐在床邊,想著緩緩精神,便看見四爺神色嚴肅地盯著一本奏折,眉心皺成川字,那眼神足足要將奏折燒出兩個洞來。
尤綰抬手,讓清梅攙扶她過去。
四爺一見她過來,連忙伸手攙扶尤綰,將人穩當當地安頓在椅子上,才重新坐下來。
尤綰看了那奏折一眼,道“那上面寫的什么若是不好辦,還是送去讓皇上定奪吧。”
“這就是皇上發回來的折子。”四爺語氣不太好,顯然是對皇上的批復不太滿意。
他把那折子攤到尤綰面前,尤綰忙移開目光,道“我不看我不看,你快拿走。”
她聽四爺說是一回事,直接看奏折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尤綰可沒這么大膽。
四爺輕笑了聲“無妨,這折子已經加了御批,明日就要送回四川去,里面的內容瞞也瞞不住,你看幾樣也沒事。”
尤綰稍稍移回視線,輕聲道“真的沒事兒”
四爺含笑點點頭,尤綰才敢把目光落到那折子上。
這折子上密密麻麻地寫著字,她通篇看下來,才想起這是什么事。
原是二月的時候,四川冕寧地區發生叛亂,朝廷的游擊將軍被叛軍殺害。康熙爺得知此事,命四川巡撫年羹堯和提督岳升龍前去平叛。
尤綰不太熟悉這個岳升龍,只知道他有個大名鼎鼎的兒子,名喚岳鐘琪,也是一位名將。
這次平叛之中,岳升龍身為武將一馬當先,頭仗便生擒叛亂頭目羅都。年羹堯本來調兵就慢他一步,出發的就更遲了,聽到岳升龍搶了戰功的消息,年羹堯心中大為不快,直接調頭回返。
既沒有遵從皇上的旨意,和岳升龍回合剿匪,也不曾上報川陜總督,這樣目中無人的表現,直接激怒了總督音泰。
這折子便是川陜總泰彈劾年羹堯的折子。
四爺向尤綰解釋道“年羹堯不服將令,私自帶兵回返,按朝廷舊例,應該削職為民。但他之前治理四川有功,爺想著皇上這回應該不會重罰,削去他四川巡撫的官職也就罷了。只是沒想到”
尤綰指著那朱批“皇上這根本就沒罰他,這里寫著讓他留任,不就是半點責罰也沒有嗎音泰能甘心”
這就是四爺不滿的地方,年羹堯雖治理有功,但也不能抵了這么大的過錯。皇上卻要保他,四爺心里不大痛快。
“年羹堯確實有才,但也是野心不小。他在四川定的那些條令,有不少都觸及當地軍權,爺看他倒是想要軍政一攬,巡撫之位怕是滿足不了他。”四爺說道。
尤綰知道年羹堯后來被康熙爺特授四川總督,兼管巡撫事務,確實是將四川當地的軍政和民事全攥在手里。
聽四爺這個語氣,像是對年羹堯的做法多有不悅。可若是按照歷史軌跡走,四爺還得借靠年羹堯在四川的兵力,難道就坐視年羹堯將軍權慢慢收到手里
尤綰半垂著眸,盯著那折子半晌,最后抬頭道“您既然不愿看著年羹堯坐大成勢,何不派個人去制衡他”
她指著那折子上的岳升龍“我瞧著這個就不錯。”
四爺搖搖頭“岳升龍搶不過年羹堯,聽說他兒子武藝不錯,只是年紀小了些,怕是還沒上過幾回戰場。”
尤綰原就想著讓四爺記起岳鐘琪來,沒想到岳鐘琪這么不給力。她仔細想想,才記起岳鐘琪是康雍乾三朝的名將,這樣算來,可不就是才十幾歲嗎
怎么可能玩得過年羹堯這根老油條
“不過確實該派個人去四川瞧瞧,年羹堯究竟能不能往上走一步,還得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