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主子的神色,也就意味著無從判斷主子的反應。云栽躊躇了片刻,忖度著往日德嬪待四阿哥的心思,覺得她應該是聽進去了。
于是,她準備再接再厲。
“娘娘”
“不必再說了”德嬪突然出聲,聲音冰冷得像是三九天的鐵器,偏一字一頓,吐字清晰,讓人想當自己錯辯都不成。
她極為鎮定地說“本宮已經想得很清楚了,除非佟佳氏死了,絕對不會再過問四阿哥分毫”
“娘娘”云栽悚然而驚,正要說些什么,卻被德嬪看過來的眼神驚得張口結舌,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莫說是作為當事人的云栽了,就連聽三娘轉述的胤禛都驚呆了。
好半晌,胤禛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真的這樣說”
“我騙你做什么”三娘不滿地看著他。而后又憤憤道“她竟然敢咒娘娘,真是豈有此理只要有我在一天,就算是她死了,娘娘也死不了”
胤禛卻無心與她多言了。
因為他實在是弄不明白,德嬪究竟是怎么想的,為什么突然之間,對他的態度就有了這么大的變化
直到圣駕棄車登船,胤禛也仍是想不明白。
太子見他一直悶悶不樂的,擔憂地問“四弟,你怎么了可是伺候的奴才欺你年幼,不盡心”
胤禛搖了搖頭,興致不高,“有德嬪娘娘跟著,他們哪里敢呢”
不管德嬪的心思有著怎樣劇烈的變化,她的性情一向隱忍,不會直白地表現出來,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胤禛依然可以享受生母在側的恩惠。
見他提起德嬪的時候,神態不似以往,太子心中一動,“和德娘娘有關”
“嗯。”面對最信任的二哥,胤禛沒有半絲隱瞞,把自己的苦惱直言相告,“二哥,你說為什么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態度,可以在很短的時間之內,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呢”
太子憐惜地摸了摸他的臉頰,問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胤禛就隱去了三娘,把德嬪和云栽的對話復述了一遍。
聽到德嬪說的那些話,太子的臉色逐漸冷得掉渣。他深吸了一口氣,把那股怒火往下壓了壓,安撫胤禛,“小四別怕,你聽二哥的,接下來這一路上,每日里晨昏定省都不要間斷。”
他輕輕笑了一聲,帶著漫不經心的睥睨,“你也不要覺得委屈,二哥不會讓你白受委屈的。”
德嬪為母,胤禛為子,天下無不是之父母。
若是胤禛直接和德嬪置氣,非但得不到任何好處,還會壞了自己的名聲。
但胤禛制不住她,卻有別人能夠制得住。
收拾德嬪,他自有法子
胤禛悶悶地點了點頭,懨懨道“我聽二哥的。”
原本按照他自己的心思,既然德嬪都這樣說了,又一而再地將他拒之門外,他絕對不會再拿熱臉卻貼對方的冷屁股的。
可是太子這樣盡心地為自己籌謀,他卻不忍心不領情。
他得承認,比起土生土長的太子,他對這個時代特有的某些東西,認知的并不夠深。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里,和德嬪住同一條船的宜妃就看見,四阿哥日日不落地來給德嬪請安,一早一晚,絕不間斷。
但德嬪卻每一次都避而不見,仿佛不知道自己兒子來請安了。
如此反常的情況,宜妃自然就留了心,在一次伴駕的時候,假裝不經意地說給了康熙聽。
當時康熙是沒說什么,但宜妃一走,他就叫人傳了太子來,詢問起了胤禛的近況。
太子心中一動,覺得時機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