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許他們來過,但是卻被這群僧人以祈福之時不能見骨肉為由,阻攔住了。
反正自聶小倩從經祈福的第一天起,就再也沒有見過父母。
然后,就變成了她這輩子直到死,也再沒有見過父母。
一開始那些和尚只是不給她飯吃而已,自從真面目暴露之后,便有人故意在她周圍說些風言風語。
聶小倩羞憤難當,但她明白自己勢單力孤,反抗也不會有什么結果,反而會受到更多的侮辱。
所以她忍耐了下來,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念經上,盡量不讓自己聽那些和尚說出的污穢之言。
但她的忍耐并沒有換來對方的收斂,那些和尚見她不敢反抗,反而更加過分,甚至開始對她動手動腳。
聶小倩自出生起便家境富裕,出門三步便有轎子,日常起居也有丫鬟婆子跟隨服侍。
可以說她這一雙腳幾乎就沒有沾過地,其余黑暗丑惡更是被父母一力隔絕在外。
她貌美賢淑,她冰雪聰明,她友悌孝順她有著這個時代淑女的一切美好品德。
但是有一樣她卻沒有,那就是經歷磨難之后的那一顆堅強的心。
從不曾經歷過風吹雨打的聶小倩,心性太過脆弱了。反抗不能又無法忍受的情況下,她唯一能想到的方式就是逃避,用死來逃避。
于是,聶小倩就死了。
在一個寂靜的黑夜里,她拔下了手上的兩枚金戒指,吞了下去。
一縷香魂出竅,紅顏化作枯骨。
她本以為死亡便是一切的終結,卻沒想到死亡卻是另一個開始。
她等來了地府的鬼差,但鬼差卻告訴她“你擅自結束自己的生命,犯了殺人的罪過;你讓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又犯了不孝的罪過。所以你暫時不能投胎,等什么時候將罪過贖盡了,才有投胎的名額。”
她死得十分悲慘,死后幸運之神也不曾眷顧她。
法保氣得暴跳如雷,自己在原地踅摸了兩圈,實在是沒忍住,跳到那群和尚身邊,也不管是哪一個抬腳就胡亂踹。
“賊禿,賊禿,一群賊禿,不但謀財,還敢害命五爺踹死你們,踹死你們”
聶小倩生前是一個連殺雞都沒有看見過的柔弱女子,但此時此刻,看著法保的暴行,卻非但一點不害怕,反而覺得十分痛快。
若不是她自己已經變成了幽魂,再沒有實體,她都想跟著上去踹幾腳。
額爾登問道“聶姑娘,你愿意跟著我們到公堂上去作證嗎”
在這個時代,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若是她們犯了罪,未出嫁時罪責其父;出嫁之后罪責其夫;夫死之后罪責其子。
除非是個家里男性親屬都死絕了的孤女,否則這個時代的女子是不用承擔任何政治責任的。
這乍一聽很美好,仔細想想也就明白了,她們不是不想承擔政治責任,而是這時代的律法與教條,從來不給她們承擔責任的機會,也順帶剝奪了她們因承擔兒獲得的政治權利。
也就是說她們沒有任何政治權利,家里的男性親屬若是犯了大罪,她們沒有任何申訴的機會,只會被一同誅連。
這還只是在律法上,在教條上對她們更加嚴苛。
若是有女子入了公堂,簡直和失貞異,整個家族的名聲也會因此遺臭千里。
因而,許多上過公堂的女子,哪怕贏得了官司,回家之后也只有兩條路可走。
要么白綾三尺自盡,要么被家中族老沉塘。
因而,聶小倩雖然已經不受陽間禮法約束了,額爾登也沒有直接要求聶小倩出堂作證,而是先詢問她愿不愿意去上堂作證。
“多謝大爺體恤,奴家愿意。”聶小倩看向額爾登的目光充滿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