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縣太爺設宴,那前來赴宴的人肯定是要有一個身份門檻的。
雖然縣太爺明說了,是全縣的青年才俊。
但什么樣的才算是青年才俊呢
最起碼得是秀才,甚至是舉人,還不能是一般的秀才舉人。
不到三十歲的秀才,不到四十歲的舉人,都可以算是青年才俊。
若是到了四十歲還沒有中舉,日后考中進士的希望就十分渺茫了。對于王崇明來說,結交的價值不大。
畢竟,他家里的底子不厚,沒有那么多可以供他揮霍的資本。就連結交才俊,他都要挑揀比較有價值的來。
若是沒有功名在身的,便是文章做得再好,經營的名聲再大到了王崇明這里,也全都白搭。
這種性質的宴會,與其說是以文會友,不如說是提前投資,趁機結交日后在朝堂上的幫手。
倒是有那天資奇高,學問極好,但科舉之途卻十分坎坷的。
對于這種時運不濟的人,王崇明心里也同情,但卻不會因為同情就浪費自己手里本就不多的資源。
人活在世上就是這樣,只有過好了自己的日子,才有資格同情別人。
因而,此次赴宴的人都是襄樊縣年紀不大的秀才舉人,大家有很大的可能日后會同朝為官。
盛著盧氏芯子的秦川就是個秀才,自然也在宴請之列;他曾經的丈夫蔡涉川已經是舉人了,誰敢說他不是青年才俊
沒有任何意外,兩人在縣衙的后花園里相遇了。
現實就是這么狗血,越是不想遇見的人,越是容易遇見。
此時的蔡涉川還不認識秦川,秦川心里卻對他十分惱恨。
所以,是秦川先看見蔡涉川的。
他原本以為,自己再見蔡涉川時,會遏制不住怨憤之色。
但當蔡涉川真的出現在他面前了,他才猛然發現原來我是可以這樣平靜地面對他的,原來他在我心目中的分量遠沒有我想象中的重。
秦川心里松了口氣,微微一笑,覺得自己終于可以徹底和過去劃清界限了。
他的未來再也不會有蔡涉川這個偽君子,只有溫柔嫻靜又志趣相投的表妹。
但是,他這種超脫般的心態持續了不到一刻鐘,就徹底被蔡涉川給破滅掉了。
他那因自己未來可期的一笑,恰好落入了蔡涉川眼中。
蔡涉川最近的日子可不好過。
雖然整個蔡家都沒有人會為難他,蔡太太和如今的蔡少奶奶更是只有哄著他、捧著他的。
但是,一個曾經的天才一點一點變成愚鈍的蠢才,這種轉變還讓他自己清晰地感受到,就足夠令他痛苦了。
每每捧著書本,往日看兩邊就能記個七七八八的東西,如今讀上十遍還是滿心茫然,每一次讀都像和書上的內容初相識一般的體驗,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脫了水的魚,無論再怎么努力,都逃脫不了干渴而死的下場。
他覺得自己的前路一片晦暗,看不見丁點希望。
就在這個時候,秦川那充滿希望的笑容恰恰闖入了他的眼瞼,就像寒冬過后,山野里綻放的第一朵春花一樣清新純美,一下子就破開了讓他窒息的硬殼。
看著秦川的笑容,蔡涉川覺得,自己又重新看見了希望。
他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一句話沒過腦子就脫口而出,“這位公子,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秦川本就心里有鬼,聽見這話悚然一驚,臉色當時就變了。
“這位公子說笑了,小生不曾記得有公子這位故人。”
對,我們不是故人,只是一對怨偶,一對早已結束的怨偶。
見他忽然變了臉色,蔡涉川回過神來,覺得他是誤會了什么,急忙解釋道“公子放心,在下并沒有斷袖之癖,只是覺得公子十分面善,有意結交一番。”
根本就沒有想到斷袖這回事的秦川“”
突然就覺得更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