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斌云”盤腿坐在榻上看四方周游的吉忠明很是詫異,見大兒點頭,面露疑惑“不應該呀,他是知州大人,就算是下來體察民情,也會有親信護衛隨行,怎會不見了”
“聽說是連護衛一起失蹤了。”
之前在城里被盤查了兩回,路過鎮上時,他又被衙役攔下一回。吉誠心有余悸“今兒那些當差的,個個兇神惡煞一般。眼神稍有躲閃的,就走不了了。”
吉忠明放下書“當然兇惡了,駱斌云是內閣首輔張大人的嫡親外甥。他出事了,別說齊州府,就是陽安省府都兜不住。”想到幾天前那場大雪,直覺告訴他,近日若不能找著人,那就找不著了。
著家了,吉誠也舒緩了下來“徐掌柜讓我最近沒事別往縣里跑,說知州大人失蹤前最后一次露頭,就是在咱們遲陵縣。”
“那就不去。”吉忠明端了炕幾上的茶,喝了一口。一個五品知州連帶著護衛一同失蹤,不是小事。遲陵縣要有陣子不能安生了。
門外,吉欣然將屋里對話聽了個全。最近幾日一直心神不寧,她也是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今日見大伯晚歸又匆匆去找爺,她便知有消息,就往廚房提了壺開水跟著來了正屋。
果然,駱斌云消失了。
說不出此刻是什么感受,她慶幸有茫然也有。幾日前,因為自己的插話,改變了事情的發展。雖因此她娘沒有遭前世那樣的罪,但她卻很惶恐。生怕自己得益于前生記憶所占據的先機,不再有。
現先機猶在,她又徒生茫然。抬眼上望,頭頂就只有這片巴掌大的天。她身在棗余村里,要怎樣才能改變自己的悲慘拼盡所有,又真的能改變得了嗎
吉安拿著分好的線出東耳房,就見吉欣然拎著茶壺呆站在堂屋門口,走上前去提醒“水涼了,泡不好茶。”
聞聲,吉欣然立時回神“小姑,爺在和大伯說話,我想等他們說完再進去添水。”
是嗎吉安沒細究,空出右手“水給我吧。”
想聽的都聽到了,吉欣然也沒堅持,將壺給吉安“小心。”
吉安拎了壺,掀簾走進堂屋。她爹和大哥估摸是聽著門外的聲了,這會沒在說話。
“幫娘分了一下午的線,我眼睛都酸了。爹,您給我把枸杞,我放上幾朵菊花泡茶喝。”
吉誠上前接了小妹手里的茶壺“別跟爹要了,爹的也是我給的。我一會拿一小陶罐給你。”
“謝謝大哥。”吉安往里屋去尋她娘,也不問他們剛在講什么。反正對目前尚走不出棗余村的吉欣然,她就一招,以靜制動。
里屋點了油燈,吉孟氏坐在炕上,發髻有些松散。最近總想著一些事,成夜成夜地睡不好,才幾日臉皮就往下耷拉了。昏暗的燈光一照,人更顯老態。手里拿著幾張泛黃的紙,老眼空洞。
吉安知那是家里的房契和田契,挨到炕邊,放下抱著的線“您怎么把這些東西翻出來了”
掉得稀疏的眼睫微微一顫,吉孟氏斂目,眼中有了些許光“到娘身邊來坐。”上回老二歸家,黃氏來了那一出后,老頭子已經連著幾天給她講古。
講他們剛成親那會,因為他讀書,她這個新媳婦謹小慎微、謹心盡力地伺候公婆,與大嫂也不敢有一句硬氣話。可就算這樣,大嫂每日里還是嘀嘀叨叨,摔盆摜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