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簍里拿了穿緋紅線的針,在下角處擇一點落針。
西廂三房,吉欣然靜靜地躺在炕上,睜著兩眼,回望此生,手里還死死地攥著那支簽。
煙波無垠迷障重,迷障未開,兇。她不信老和尚之言,但簽文卻在腦中一直蕩,怎么都揮散不去。
一滴清淚溢出右眼,順著眼尾慢慢流入發中,吉欣然不自禁地啟唇輕念“道由白云盡,春與青溪長。”嘴上講不信老和尚之言,但心中卻嫉妒得發狂。
她能重生歸來,足矣說明老天爺是疼她的。可為何為何事盡不隨她意反倒是她小姑,像是想到什么,猛然一拗坐起,神色慌張,難道難道小姑也是不可能。
但心里卻有一個聲在叫囂著,就是,她就是。
細細回想,小姑平日里與前世一般,總是悶在東耳房,少有出來走動。冷冷清清,話也不對,不對,眼前是白日在善林山頂,小姑順手牽欣欣的畫面。今生小姑更疼愛欣欣。
也不對,前世這個時候,欣欣已經不在了。吉欣然腦中混亂,雙手抱住頭埋在曲起的腿上,強讓自己鎮定下來。到底是哪里不對眼淚滾滾流,煙波無垠迷障重,迷障未開,兇。
眼神一定,吉欣然抬首,她她好像明白老和尚在說什么了。迷障對,迷障,她的迷障難道是前生
做了一夜繡活的吉安,辰時才起。梳洗好,飯碗端手里,楚陌駕馬車到吉家門前。在院子里玩的欣欣,見爺和爹走向院門,忙大甩胳膊跟上去。見著人,小臉一喪,眼淚珠子下來了。
“哥哥,欣糖跑了。”
今兒是小妹的喜日子,這又一大早的,吉俞可不敢讓閨女嚎,忙拿出一塊果糖塞她嘴里。
嘴里甜絲絲,欣欣破涕為笑“又又跑回來了。”
楚陌攙扶著太爺到門口,俯視也就三尺高的小肥丫,再次糾正“不能叫哥哥。”
那你倒是告訴我閨女該叫你啥好吉俞笑著拉過擋在門口的小胖丫“老太爺,外面冷,咱快進屋里喝杯熱茶暖暖。”
“好好,”楚鎮中領著提了只小包袱的周老管家,隨吉忠明走向正屋。楚陌沒跟著一塊,眼看向東耳房。
吉俞也是過來人,一瞧楚陌這望眼欲穿樣,就知他在想啥,心里偷著樂“小妹正吃早飯呢,昨晚她屋里燈亮了一夜,也不知在忙啥。”
之前,吉俞還擔心楚陌娶小妹是形勢所迫。現在又瞄了旁邊人一眼。說他小妹是人見人歡喜,一點不過。她三歲賣春聯那會,他就看出來了。
“閨女借你,要不要”
楚陌沒有遲疑,伸手便去牽小肥丫。只指才碰到小肉爪,就見窈窕佳人掀簾走出耳房。
目光從欣欣身上過,吉安轉身往后院。楚陌心一蕩,牽住小肥丫“你跟跟我來,我一會給你拿百合蓮子糕、桂花綠豆糕。”
原還有些不太愿意的欣欣,小手主動回握。只是牽著她的那只大掌太大了,她僅能摳住手邊的肉“哥哥涼涼,欣給你焐焐。”小腿挪得歡快,嘴里含著糖,口水有點兜不住。
后院里,吉安蹲在犬舍前,擼著大黃的背。金燦燦的日光照在身,暖融融的。欣欣不等走近,就叫人“姑。”
站起,吉安回過身接住朝她這來的欣欣,見楚陌今日穿得依舊單薄,不禁凝眉“現是冬日里。”她里頭裹著件小棉襖,外又套了件襖,晨起時還是覺涼颼颼。
“衣服在馬車里。”楚陌見她眼底泛青,心生滋味難言“你”話才起頭,一只緋色繡囊入目,吞咽下未盡的話,嘴角微微上揚。
見他盯著繡囊的眸,亮得刺目。吉安卻高興不起來,他怎這么容易滿意一只繡囊而已。
“你贈我木珮,我這也沒旁的東西好送你,就給你做了繡囊。”
楚陌心頓住,不跳了,久久才慢慢抬起手去拿。指腹觸及繡囊上的小像時,情不自禁一把收緊。繡囊連帶著吉安的指,被握在掌中,緊緊的。
溫溫的暖意襲上心頭,心立時恢復跳動,快速且強勁。平滑的緞面上有凹凸,他知道她的心意了。
祝君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