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姑手段可厲害著呢。”黃氏垂目,翹著捏褙子上黏著的毛,冷著聲不無諷刺地說“還有你奶,以往管得多嚴現在撈著好了,似全然變了個樣。
這才定親,她就不再拘著你小姑了。你小姑也是真會討好人,知道楚陌沒爹沒娘,她就盡往他心頭上送柔情。瞧那勁兒,魂都快沒了。”
送來的盒子沉甸甸,里頭不知裝了什么好抬眼看默不作聲的閨女,心恨她不爭氣。黃氏撇過臉,抬手揉了揉額側“多學學你小姑吧。”
聞言,低著頭的吉欣然眼波一晃,嘴抿得更緊了。
東耳房里,吉孟氏看那黃梨木盒中金燦燦的大小長短物件,凝眉苦笑“他這是在給你備嫁妝呢”步搖、簪子應有盡有,看成色應是新打的。
倒也有心,其中摻了幾件不招眼的銀飾。
“他送來,我便拿著。”吉安撿起一對燈籠果金耳飾細瞧“我這一個多月也沒閑,工夫全搭他身上了。”斗篷就做了兩件,再加靴子、圍領、帽子、長袍
吉孟氏也沒想過閨女這輩子還能旁落,干脆隨兩小兒“東西收好,手面也別寬松。”
“知道了,娘。”
十八迎親,辛語丑時就坐灶膛后燒火了。丑末吉欣然來洗漱,小丫頭頭一抬就呆了。這吉欣然是鬧鬼呸呸,大喜的日子,不能沾臟東西。
瞧著那人頭頂兩螺旋,下編魚骨辮。辛語終于曉得困擾她兩天的那股說不清的感覺是什么了
吉欣然在學姑。從神情、舉止,到今兒連打扮都循著姑以前的樣來了。這人已經不是簡單的迷障,是魔障了。
先不管她,辛語折了兩根樹枝塞灶膛里。反正三房年前不走,她再仔細觀察觀察。
鬧了一整天,信耘總算是把人迎進門了。吉家今夜,燈火不滅。次日晨起,吉安取了早前做的一對并蒂蓮繡囊,往里各放了一對銀花生,就去正屋等著了。
信耘媳婦,張若巧,是遲陵縣東郊興家村張秀才的長女,信耘師母給保的媒。張秀才合了吉忠明的性子,行事圓滑但心思正,養了四閨女,也沒埋怨過媳婦一句,只精心教養女兒。
兩口子都絕了那心了,不想前年竟又懷上,得了對雙胞胎兒子。人啊,就不能做差事。
早有人講,但凡張秀才把四閨女送走一個,他都不會有兒子命。
今日朱氏也好好捯飭了一身,十幾年沒描眉點唇了,手都生疏得很。不過不礙,她只稍微抹點,讓自個氣色瞧著不錯就可。
卯正,信耘紅著臉攜滿臉嬌的新婦來了,先給二老磕頭敬茶。新婦送上女紅,二老笑著給紅封,沒訓話只祝福了兩句。接著就挨個來,輪到吉安時,兩人也給磕了頭。
“小姑,您喝茶。”
吉安先是接了信耘的茶,抿了一小口,再喝新婦茶,之后便將兩只繡囊都給了新婦“小姑祝你們百年好合,一生安康。”
早聽聞她婆家有位美人,今兒可算是見著了。張巧娘看了一眼相公,見其點首便含羞地接了繡囊。
兩人再磕頭“祝小姑安好。”
興家村不少人都傳,相公小姑這親事來得不體面。但她爹說那是酸言穢語,不要理會。昨兒送嫁妝過來的嬸娘,回家就拉著她娘講,范州楚家大老遠的送賀禮來,還特地給小姑備了一份。
不體面
這還不夠體面真真合了她爹說的話,有些人窮,但不下流。可自個日子過不好,就巴望著別人也不順心的,肯定不可交。
敬完了茶,新婦燎鍋底,煮一鍋豆腐羹。這張巧娘灶上手藝不比她婆母朱氏差,但看小欣欣連喝兩小碗豆腐羹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