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朝上說得已經很含蓄了。楚陌輕掀眼皮,看過三步外默不吭聲的良王,回視趙子冉“趙家滿門忠烈,這是對滿門忠烈最大的羞辱。”
“你”
“海云閣何止日進斗金”楚陌鳳目一斂“趙家若是坦蕩,大可將海云閣的賬本據實公開,讓皇上、太子讓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評一評。”冷笑一聲,接著道,“都已經刻在腦門上了,你竟還在這叫囂趙家滿門忠烈,說你厚顏無恥都是輕的。”
趙子冉頂不住四方投來的目光,巍顫顫地指向楚陌大斥“你放肆。”
“放肆的是你。”楚陌下望指著他的那根手指“這里是太和殿,你都敢公然攔住我。那背地里呢,你趙家又想怎么對付我皇上點我說話,我膽小不敢欺君,當是如何想如何說。
我說的有一句是假嗎你聽之不自省,不想著改正不當行止,約束家人的囂張,卻在太和大殿當著群臣的面指責、恫嚇我。這就是你趙家的態度”
“楚修撰。”良王笑著上前“趙大人也是被你之前在朝上說的那些話驚著了,一時失禮。”手拉過趙子冉,“你也別怪,類似的事情張首輔也親歷過,都大病了幾回。”
圍觀的張仲不認了“良王殿下,老臣借此機會再重申一遍,丫鬟暗子與流言之事,老臣是被陷害。楚修撰也是無辜受老臣牽連。”蹙眉望向趙子冉,一臉的不認同。
“之前老臣才聽楚修撰那些話,確實有氣。但之后想想又覺甚是在理,虛心接受一切指責,加以改正。倒是趙大人,趙家問題就擺在東城西樺街上,卻仍敢在太和殿大放厥詞。你何止厚顏無恥,更是膽大包天。”
說得好楊凌南雖然看張仲不順眼,但今天得站他一回。
武英殿大學士蕭鵬遠抱著玉圭,默默地挪步到楚陌身后。張仲說得挺好聽,他不虛心接受怎么辦皇帝都幫他“改正”了。書岳樓關了,吏部的權也分散了。沒了這兩樣,張仲今天說話的語氣多硬氣
瞄了一眼比自個高半頭的楚陌,這位是真的剛正,不做御史可惜了。但做御史,于他又是屈就。
楚陌眨了眨眼睛“張首輔言過了,我雖是受你牽連,但人家會挑上我利用,肯定也是別有用心。”想到媳婦的話,又來了一嘴,“張首輔久居京城,府上肯定有熟悉的牙儈。下臣妻子身子弱,下臣想買一溫泉莊子,大小不論,京郊、通州府、津州府都可。您能否幫著留意”
站在殿里的有一個算一個,全呆了。這是就著張仲的話要厚禮,還是真心想張府介紹熟識的牙儈
張家嫡系是久居城里,但旁系多是盤在京郊、通州府。至于津州府,那就繞不過津州駱氏了。一個溫泉莊子而已,還大小不論,要的真不多。
張仲心里罵娘,連生死不知的駱斌云一塊罵,都是他惹來的混賬東西。面上和善,一個莊子啊,就這么給他是真不愿“我回去問問。”
“那就多謝了。”楚陌裝模作樣地舒了一口氣,越過趙子冉與良王,徑直走向殿門。
大家正在興頭上,沒想他就這么走了。楊凌南上前一步,手搭上趙子冉的肩“幫我遞句話給趙子鶴將軍,他要是真撐不住,就辭了桂云總督的職。朝中武將個個都頂天立地,站著撒尿,不懼海上倭寇。”
“永寧侯世子說得對。”龍虎將軍常威俠雙手叉著腰“老子寧愿死在倭寇刀下,也不愿安寧在府里窩著。”
“海云閣開著,金子流水似的往家里淌。境邊異動,做主帥的不急著派探子去查,竟在情況未明下,就先提了三月軍餉。要我看,皇上還是派京機衛圈了趙家為妙。”
聽著這些話,趙子冉后背都濕透了。皇帝點楚陌說話,要的大概就是這個結果。好好啊,不怪大哥說屈人之下,就得仰人鼻息。
良王不作聲了,其實他在一拿到桂云來的密信時,便曉要軍餉不容易。也去信桂云了,只尚未收到回復。今天濃眉一緊,楚陌的話和眾將領的反應,是重擊在他心頭。
大舅,但愿你沒拿本王作棋子,不然本王會翻臉不認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