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楚陌走后,楊寧非就少了笑鬧,讀書習字練功再不用人押著。上午臨摹了兩張字帖,又讀了一遍千字文,便牽著小馬駒往后門,像之前幾日那般沿著小楚府繞圈。
“柱子,你要快點長大,然后馱著我一道去遼邊。”
小馬駒啃了幾顆才冒出頭的小草,嗤了嗤鼻。楊寧非牽著韁繩的手背在后,慢悠悠地走著,緊蹙著一雙小眉。他爹說楚小叔快到西隆了,西隆他只在地輿圖上見過,一塊小地也就他一根手指那般大。
低頭看地,小大人似的嘆一聲氣。若漠遼不犯境,明年爹就會帶他赴西北探望祖父。現在他只希望祖父、二叔、楚小叔都活蹦亂跳地回來。沿著小道拐彎,一抬頭就見一獨眼老怪站在楚小叔家后墻邊掐指,立馬出聲喝問“你是誰”
掐算被打斷,獨眼老僧有些惱,但還是笑臉向那小娃“阿彌陀佛,老僧路經此處,發現這戶人家宅內陰煞外溢,乃大兇之象,故停下想破解之法。”
楊寧非牽小馬駒駐足在三丈外,小手指向自個“你猜猜我幾歲”
“六歲。”獨眼老僧知道這小娃。
“不,”楊寧非叉腰“我三歲。”不然這獨眼老怪也不敢胡編誆騙他,扯著嗓門大呼,“來人啊”
老僧老眼一陰,左耳微微一顫,不做遲疑后撤遁逃。府衛趕來,楊寧非沒讓追。大哼一聲,將手中韁繩交給府衛,忙跑向楚府。不等進門,就叫了起來“楚小嬸楚小嬸”
吉安正看幾個婆子整理太爺從莊子上帶回的菜和瓜果,聽這急吼吼的聲兒,不由彎唇。小墩子沉悶了好些天了,今兒是有好事
“我在呢。”
“楚小嬸,我剛在你家宅子后墻遇上一個鬼鬼祟祟的獨眼老怪物。”楊寧非跑到吉安跟前,開始描繪“頭是禿的,僧袍臟兮兮,還掐著指這樣這樣,”學起老怪掐指,“嘴還念念咕咕。被我逮到,他瞧我年紀小,竟說是路經此處。我們這一片就只有特地來的,沒有路徑,而且你家還在胡同尾。緊接著我一叫人,他就跑了。”
吉安贊賞“楊小爺威武。”光頭老僧,但獨眼,那肯定不是方圓師父。見太爺背手站在西廂屋檐下,知楊小爺的話他老人家都聽見了,不由笑開。
吉忠明也走出了東廂,袖口上沾了一點墨汁,這京里不太平啊
都找到她府上了,又鬼祟,想必是來者不善。吉安摸著楊小爺的小道髻,斂目細思,片刻后朝向西廂道“太爺,我想使點銀錢。”
楚鎮中沒意見“手頭不夠,就尋周老錢拿。”丫兒雖年輕,但行事穩妥。他也多問,反正天塌下來,有方圓大師頂著。
“行。”吉安低頭問楊寧非“那老僧你看清他的模樣了嗎”客來了又走,連府門都不愿入。她這個主人家深感不安,決定花三百兩銀子尋“客”。誰尋著了,領著“客”上門,就給三百兩銀。當然“客”自己來,她也給三百兩銀。
若尋不著,“客”也不上門,那這京城除非有人存心藏匿,不然那“客”是見不得光的。以現在這情況,京城又有誰敢藏匿一個來路不明且對北伐軍監軍家有企圖的老僧
“看得清清楚楚。”楊寧非可是自小就受嚴教。大戰在即,不能輕放出現在身邊的任何一點怪異。
“我們去把他畫下來。”
吉忠明聞言道“爹幫你畫。”
“有您幫,那一定能畫到骨。”吉安領著她爹和楊寧非去小書房“咱們爭取找到他。”
“剛我怕他使調虎離山計,所以沒讓府衛去追。”楊寧非聽娘說了,楚小嬸肚里揣了個娃娃。楚小叔不在,他得幫著看顧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