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波一晃,樟雨嘴張了合合了張,遲遲才嘆一聲“我們都沒那狠心。”苦笑憂愁,“與我一個村出來的姑娘,黃艷兒,小我十歲,幼時吃過大苦,心早狠了。她賣身成奴后,盡心伺候主子幾年,得了主子信任,想抬她做妾。她卻死活不愿。你猜后來怎么著”
辛語一臉淡漠,似對旁人的事不感興趣。
樟雨嗤笑“后來主子生產沒了命,留下一兒子。她沒日沒夜地守著那孩子,盡心盡力。不久她就被當家的收了房,成了貴妾。成了貴妾后”兩眼盯著辛語,見她斂起雙目,心里知她是把話聽見去了。
“二十余年過去了,黃艷兒現是四品誥命。你說她憑的是什么”
恍恍惚惚地離開,辛語回到楚府,就立時去見了吉安“姑,我遇見樟雨了。”
外面冷,吉安正挺著肚子在屋里轉悠“她跟你說話了”
“何止說,還說了很多。”辛語上去攙扶,也不避著奶和王二娘,直接將話全講了“好毒的心思。”
王二娘淳樸,是真沒見過這樣的“她是在攛掇你害”及時打住,看了一眼丫兒,心里警醒,看來這趟差還得提防點人禍。再瞧辛語,眼神不對了,把她攙扶著的手撥開。
“王奶,您做什”辛語覺好笑“我也算是您看著長大的,是那黑心肝的人嗎”
“知人知面不知心。”王二娘把吉安往自個這邊拉了拉“誰曉得你是不是嘴上抹蜜,肚里藏劍”
那故事說得多好,幼時吃大苦,賣身成奴。又從奴身升貴妾,貴妾一心護養舊主嫡子。熬死繼室。嫡子不滿十歲,懷喜誕下龍鳳雙胎。兩眼糊了屎的男人,感念她功勞苦勞,扶其為妻,再請封。
她就想知道原配嫡子現在好不好
辛語沒不快“是口蜜腹劍,您有這份警惕就好。”
“樟雨有跟你說她現在哪伺候嗎”吉孟恨不能撕了那老虔婆,看來然丫頭最后落那下場,她是沒少在里使壞。不得用的主子,可不是早作死早好嗎
“她說沒著落。”辛語不信“雖然衣裳單薄,臉色也不好,但手背上油潤,面上肉也沒少。我覺她是不想說。”說不準就在碎花胡同謝家。
吉安眨了眨眼睛“那就順她的意。你等幾天的,行為鬼祟點去通州買些上好的紅花回來。我生產完,祛瘀用。”
“成。”辛語想想都覺膽寒。留子去母,靠嫡子上位,這世間還真是什么人都有。樟雨真看得起她,但她不需要“姑,她說的那個黃艷兒的事,會是真的嗎”
“不知道。”吉安斂下眼睫,也是巧了,前個永寧侯世子夫人才與她提了個姓黃的奇女子,正是大理寺少卿祁中垣的夫人。不過她不叫黃艷兒,身世與黃艷兒一般可憐,經歷也類似。
大理寺少卿,正四品的官兒,其妻四品恭人。
之后一月,辛語又遇了幾回樟雨。月娘也來了兩次楚府,終在年前辛語向吉安告了假,去往津州探親。回來時,在通州買了上好的紅花。
碎花胡同梓桐苑里,謝紫靈得知后,對鏡撫面笑得甜美“這就對了。”一個背主的賤皮子,還妄想高飛,夢真美。吉氏也可憐,不過沒關系,她會替她了結那背主的賤皮子。
噠噠噠頂著寒風,一人一騎直奔京城。東遼已經降了,參戰的十萬強兵死了一半,廢了四分,獨剩一成全須全尾。北院大王忽立瞑也是悲壯,在北伐軍兵臨東遼王城時,北漠軍隊臨陣退撤后,于王城城樓自刎謝罪。死前令親信,在他死后割下頭顱,掛于城墻上。
東遼已經遞上降書,不日將派使臣赴大景。北伐軍開拔回撤,準備與北漠算賬。楚陌打馬,新君年號盛安,現盛安元年二月,安安應是要生了。
風呼呼過,他要見她平安。夜空寒月照路,憐他心切。還有百里,就將抵京。
京里汪香胡同小楚府產閣里,吉安滿頭大汗,嘴里咬著小布包。院里除了楚鎮中、吉忠明等人焦急守候,還有太醫院院判童穩,及其子童嘉民。童穩額上都冒汗,來時皇上交代了,只要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