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進奎文上了五歲,抱琴女送他去私塾。私塾里的稚童都被家里警告過,倒沒有笑話、欺負進奎文。沒幾年,老者兄弟在外有了門路,一家子便搬離了村子。一走就是到老,前年才回到下峪村。
“所以進奎文就是他爹的兒子。”吉安說完這話,自己都忍不住發笑。
楚陌頭輕輕頂了頂懷里的小東西“進海明。”
“你們要不要往前頭永寧侯家送個信”吉忠明提醒。之前永寧侯世子派親信南下,那肯定是很在意此事。現在進奎文又被皇上關了,他內里肯定不是個好。
“不用特地送去,明日永寧侯府老太君和世子夫人定會來吃席,到時我予她們說一回。”吉安將信收起,起身抱過盯著她的胖兒子,支使楚陌“你去西廂瞧瞧師父,午飯都沒出來吃,別是傷到哪了。”
“沒出來吃,可也沒少吃。”楚陌站著不動,跟兒子頂頂頭。
吉安用身子推著他“趕緊去。”
天沒亮,方圓大師來尋這位大老爺切磋。大老爺那會正睡得香,被叫起憋著一股氣跟著往后罩院。結果人家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到了方圓大師這,是教好了徒弟,把師傅踢出了高墻。
也不知那潛在高墻外的暗衛是故意還是有意的,一把接住方圓大師,將他橫抱著送了回來。方圓大師的頭臉全丟干凈了,私下里抹了眼淚,跟太爺連道,晚景凄涼。
“是該去說幾句軟話。”吉忠明抬手拍了拍“小虎子,姥爺抱著去馬廄看大馬。”
小東西歡得很,身子傾向前。
懷里空了,吉安手腳并用推她男人“你說你一天到晚,嚇完小的惹老的。”
上月中,人家楊小爺來請教他南邊的戰事。他不說戰事,列數南夏、西疆的劇毒的蛇蟲,還講一些什么蠱人。楊小爺聽后,掉了三四斤肉,好在這月南邊有捷報來。
楚陌后仰著“媳婦,我跟楊小爺都是據實說。與老和尚切磋,也是出于敬重,拿了真本事出來。是他自己小氣,若將來小虎子能把我踢出門,我睡著都能笑醒。為人師長,求的不就是青出于藍”
“對。”西廂南屋的窗欞被推開,方圓笑得歡喜“老僧午時沒去正房用膳,主要是怕大家失落。畢竟在座的,也就只老僧一位有個如此出類拔萃的徒弟哈哈”
細品那笑,吉安聽出了慢滿滿的言不由衷“師父,他沒傷著您吧”年歲大了,身子骨不比年輕時。
“怎么可能我們是切磋。”老和尚板正臉“他要是下手沒分寸,那肯定是故意的。我師門對待孽徒,一向是打死為罷。”
楚陌也不用媳婦推了,走向西廂南屋窗欞“剛收到一封晉華來的信,說了進奎文的身世。”
“他姓景還是姓進,于老僧于景易都是一樣。”方圓凝神聚目“不說其他,單三十年前閎衛府那場瘟疫,便已罪大惡極,足夠誅九族了。”宗室若牽扯在內,就算誅不得族,但身家性命爵位定是全無了。
“一會我去給你買豐鮮樓的掛爐鴨。”楚陌下望,不著痕跡地掃過老和尚的身下。他今早踢的是臀,老和尚雖瘦,但臀上肉不少,傷不到骨。
方圓拍拍屁股“你的孝敬,為師收了。這會也不早了,你趕緊去買,晚了就只剩小的。”
五月的天小兒的臉,天黑時還見明月。入夜后飄來烏云,遮住月。隆隆幾聲啞雷,雨滴落下,淅淅瀝瀝。
雍王府溫妤院里間,謝紫妤睡得并不安穩,雙眉緊蹙,頭一會向右一會又轉到左,額際已汗濕。一道銀蛇掠過窗,咔嚓一聲炸響,驚得床上人一下睜開眼拗起,擁緊薄被,急喘氣。
睡在床榻上的嬤嬤趕忙爬起,去調亮燈,撥好燈芯,回身到床邊“王妃娘娘是做噩夢了”
清醒過來,謝紫妤平復著心緒“現在什么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