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站在自己的位上,一語不發。他直覺,今日忌口舌。余光掃過武將隊列里的那青年,他還是把嘴閉緊了等著。
皇上不問話,在角落處的談宜田也不好冒然出聲,只得認真記要。
當殿中站了十三大臣時,景易終于忍不住了“楚愛卿,你是北伐軍主帥,漠遼戰敗,你居功甚偉。對漠遼使臣來朝談和之事,你不說兩句”
楚陌出列“皇上,自漠遼來犯到戰敗,北伐軍死在戰場的將士八千七百四十三人,受傷的有一萬一千三十六人,其中重傷重殘七千九百六十人臣看諸位大人都主張對漠遼夏疆以德報怨,臣甚慰,也松了一口氣。
他們對敵國都能施恩至斯,想來應是很樂意拿出金銀來告慰那些死傷的將士,奉養他們的老小妻兒”
“追根究底,那些將士的死傷都是為保大景山河秀麗,百姓安和。他們有恩于大景,有恩于安享了太平的所有人。諸位大人既能以德報怨,那報德報恩,該是不惜所有了。也不要你們多拿,兩百萬兩黃金便可。”
張仲聽得脖子都不禁縮了縮,兩千萬兩銀啊論狠還是楚陌最狠,下手直刺要害。掏皇上的錢袋子,大話隨便說。現在倒是繼續說呀,北伐軍之后還有南風軍。
娘的,要不怕殿前失儀,魏茲力都想把嘴張大了沖天笑。這幫虛頭巴腦的文士就該讓楚陌來治。一治一個準,治好的有張首輔,治不好的有嚴啟、朱林等等。自己不結果,他就結果你。
談宜田手腕不凝滯了,眼里含笑,行書飛快。楚陌太投他的脾性了。
看殿中把頭埋得低低的大臣們,景易挨個叫“鴻臚寺少卿,你怎么說”兩百萬兩黃金,這是善之給漠遼劃出的底線。
姚正心撲通撲通的,抓著玉圭的手緊了又緊“皇上,楚大人說的在理,是臣想岔了”
“你想岔了什么”楚陌頭都不回,鳳目望著乳白的玉圭“仗不需你們打,你們安居京中,錦衣玉食,何曾可憐過邊關將士施恩于漠遼你們見過漠遼騎兵的兇悍嗎,知道他們手中持著的彎刀有多利嗎”
工部尚書呂曹華鎖眉“楚大人,那依你之見,漠遼使臣來,該如何談”
“在議之前,臣先說明兩點。”楚陌拱手向殿上“一,此回大景與漠遼之戰,起于漠遼來犯。二、漠遼并非主動遞上降書,而是北伐軍打到了兩國王城,他們才不得不投降。”說到此,輕嗤一笑,“呂大人說談,我想問你,你有什么要與漠遼談的”
呂曹華感覺到了被針對“當然是談和。”
“談和”楚陌不悅“你說錯了,應該是漠遼求和。談,有商議之意,在此用不著。朝廷只需列出條件來,割地賠銀再加年年來貢,漠遼同意,那便和。不同意就繼續打,打到和為止。”
太和殿沒聲了。
景易看楚陌的眼神都帶著虔誠,曾伯祖給他找的這祖宗,他以后要更加誠心誠意地供。聽聽剛那幾個字,割地、賠銀、年年來貢。一筆一畫,都金燦燦。
呂曹華不認同“窮生極惡,富長良心。”
“你如此大善,該是富可敵國。那兩百萬兩黃金應是不在話下。”楚陌看向殿上“臣請皇上全了呂大人的這份大善。身為北伐軍主刷,臣也代那些死傷的將士謝過呂大人。”
“楚陌,我們講的是理。”呂曹華沉臉“國與國之間,還是要以和為貴。”
楚陌聽不見后語“窮生極惡,我認同。但富長良心那就未必了。”回首看呂曹華,“不說旁人,就講前工部尚書嚴啟,抄家抄出多少,全京城的百姓都看到了。他富嗎,良心長在哪
另,在這跟我講理之前,呂大人還是先尋個寺院,給你庶長子已逝的生母做幾場法事,上幾炷香,懺悔一番。畢竟其為了你的前程,忍了你降妻為妾,再娶高門的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