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顯松了口氣,她終于肯同他說話了。
正好方嬤嬤也命人將一處打掃了出來,陳翎落座,阿念自覺站在她跟前。
陳翎這才認真看向眼前的糯米丸子,他三歲,她坐下,他的目光剛好可以和她平視。
“父皇,我錯了。”阿念委屈低頭。
方嬤嬤看了看他們母子,示意旁人都退開。
而后,方嬤嬤自己也推開,給他們母子二人留足空間。
“你哪里錯了”陳翎淡聲。
糯米丸子咬了咬下嘴唇,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我不應當鬧著要大監一道,也不應當鬧著要葉久鵬一道,我就是沒睡醒,才鬧脾氣的”
陳翎看向他。阿念還小,這趟南巡,既興奮也還有不習慣的地方。
南巡途中她每日的事很多,大都是大監在陪他。
葉久鵬是懷城城守的兒子,同阿念年紀差不多,兩人也能玩到一處去。
所以要來舟城,阿念鬧著和大監還有葉久鵬一道。
但大監要留在懷城,替她稱病掩人耳目;她來舟城的事本不想節外生枝,葉久鵬就是節外生枝。
方嬤嬤同他說清楚過了,但讓他走的時候,他還是不依不撓大哭了一場。
最后是見到了她,才不敢再哭了。
她訓了他一頓,而后同他置氣,一路都沒有理會他。
他是年幼,但他始終生在皇家。
處處拿年幼當理由,最后只會害了他。
魑魅魍魎和有心之徒,不會因為他年幼就放過他
眼下,阿念雙目微紅,嘟著嘴委屈看她。
一會兒又低下頭去,帶著孩童特有的忐忑,也有些想同她親近的心思,卻又怕她還在置氣,不理他。
所以,等著她開口了,他才敢出聲。
陳翎目光落在他身上,盡量平和,“你是東宮,朝中和宮中多少雙眼睛看著。朕同你說過,這一趟去舟城要見重要的人,你在官邸胡鬧,若是鬧得人盡皆知,這一趟還要不要去舟城”
阿念眼淚包在眼眶里。
陳翎繼續道,“先不說此事方嬤嬤已經同你說清楚,就算沒有,遇到不如意的事,一味的哭鬧和脾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朕之前說過多少次,你記在心里了嗎”
阿念又委屈搖頭。
陳翎還想說什么,但話至喉間,見到阿念攥著衣袖盡量不哭的模樣,她喉間的話又抑了回去。張口時,成了輕言細語,“那這回知曉了嗎”
“知曉了。”阿念頷首。
陳翎淡淡垂眸,“過來坐。”
阿念破涕為笑。
寺中大雨滂沱,這場大雨一直下著,好似沒有盡頭。
石懷遠已經派了人去前面探路。
阿念躺在陳翎懷中睡了。
六七月的天氣,正好大雨去了地火,不冷也不熱。阿念不安了一路,眼下躺在她懷中安穩睡熟。
陳翎也取下身后的披風給他蓋上,怕他著涼了。
披風蓋好時,陳翎忍不住多看了糯米丸子兩眼,眸間藏了罕見的溫柔,繾綣和心疼
這些,自阿念懂事后,她未曾在他面前表露過。只在他睡著的時候,才會伸手,輕輕撫了撫他的頭頂,溫和吻上他額頭。
方嬤嬤遠遠看著,心中似打翻了什么一般,五味雜成著。
方嬤嬤守在門口沒讓旁人入內,好讓他們母子趁著這場雨,多些時間能溫馨待在一處
寺中一方天井,大雨不見停歇的跡象。
周遭雨聲不斷,也有被斜風吹起的雨點不斷拍打在廢舊的窗欞上。
陳翎抱著阿念,想起他剛出生時,還那么小一個
轉眼,都三歲了。
她想起阿念剛出生的時候,其實像她更多些
雨聲中,陳翎淡淡垂眸,修長的羽睫傾覆,斂了眸間神色。
何城,城東酒肆。
韓關折回,壓低了聲音道,“將軍,打聽過了,方才路上遇見的,都不知道是經由何處來的駐軍。口風很嚴,探不出虛實。但這種規模的調動,應當是兵部私下調令”
韓關頓了頓,干脆湊得離沈辭更近些,“就是那種,不能放在明面上說的調令若要繼續打聽,真扯上了兵部,一旦被發現,就不是我們立城駐軍多管閑事那么簡單了,解釋不清楚,許是要平白給將軍惹一身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