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扶我起來。”沈逢時喚了聲何伯,沈逢時是軍中之人,早前是因為舊傷才回家中將養的,如今見到天子,即便坐在床榻上,當下也想起身朝天子行禮。
“不必了。”陳翎打斷,“出去吧,朕同老將軍有話說。”
何伯會意。
沈逢時稍稍側轉身子,朝天子拱手問候,“末將見過陛下,太子殿下,末將舊傷復發,不能下榻見禮,還忘陛下恕罪,殿下恕罪。”
陳翎輕聲,“老將軍免禮。”
沈逢時抬頭,天子威嚴不敢沖撞,只恭敬看過一眼,便又低頭。早前天子還是東宮的時候,沈逢時見過,眼下,又是不一樣的風骨,可瞻仰,卻不可細下打量。
低頭時,目光正好同太子的目光交匯,沈逢時不禁愣住。
阿念也在陳翎身側歪著腦袋打量他因為沈逢時低頭。
沈逢時的目光微微顫了顫,明知君臣之間應有的禮節,卻還是收不回目光,尤其是,太子忽然朝著他調皮笑了笑
像,太像,像極了自安小時候
尤其是方才忽然朝他笑的時候。
但很快,沈逢時察覺逾禮,即便心中萬般詫異,不舍,還是收回目光。
陳翎盡收眼底,又喚了聲,“阿念。”
阿念上前,“父皇。”
沈逢時又偷偷看了太子一眼,同自安幼時近乎一模一樣,如同一幅模子刻出來的,活靈活現,便表情和神態都很像。一老一小,就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種特別的溫馨與和諧在其中,又似說不清道不明。
陳翎開口,“阿念,叫祖父。”
沈逢時眼中隱隱有什么在顫動著,似是難以置信,又似是心中方才隱約在心底拂過的意思猜測
阿念聽話上前,“祖父。”
沈逢時眼眶忽然紅了,不知道當如何應聲,又不能不應聲,就這般,沈逢時看向天子。
正好,陳翎低頭看著阿念,叮囑道,“阿念,日后,只能在祖父一人面前這么喚,旁的任何人在,都不可能,旁人在的時候要”
陳翎話音未落,阿念機靈道,“沈爺爺旁人在的時候要叫沈爺爺”
陳翎心中輕嘆,聰明的時候,他什么都知道
“去吧。”陳翎朝他點頭。
阿念便才去到沈逢時跟前,悄聲道,“祖父,念念來看你了”
“殿下”沈逢時掌心攥緊。
阿念看了看他,小小的眉頭微微皺了皺,“祖父,你是不是病了”
沈逢時眼眶微紅,而后頷首,沒有說話。
阿念認真道,“那你快躺下,生病的人要躺下。”
沈逢時哽咽道,“好但末將才起來,等殿下走了,末將再躺。”
阿念果真不糾結了,又坐在床沿邊,同他說話,“那你要好好聽話,吃藥,不要踢被子,不能玩得出很多汗,這樣病才會好得快。”
沈逢時不住點頭,“好。”
爹,生病了就歇歇。
如出一轍。
沈逢時仿佛看到了自安小時候。
阿念再次悄聲道,“祖父,你是沈叔叔的爹爹嗎”
沈逢時點頭。
阿念眸間掠過一絲歡喜,又道,“沈叔叔小時候聽話嗎”
沈逢時笑,“不聽話。”
阿念嘻嘻笑道,“他同我說他聽話,要我也聽父皇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