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有人忽然開口,“吳御史,此事過了吧,平南侯府怎么會同湖城官銀失竊案有關大理寺每日這么多案件,這種案件多半是空穴來風,常寺卿未必就能看得過來,而且,如果真的事關平南侯府,同朝為官,更應謹慎,常寺卿此舉并無不妥啊。官銀失竊是大,但事關朝中要員,謹慎些總是好的呀”
吳佐一輕嗤一聲,“老臣乃御史言官,上達天子,下察百官。你又不是平南侯府,湖城官銀失竊之事,你怎么就知道與平南侯府無關”
“這”對方噎住。
吳佐一繼續道,“常大人也是這么認為的嗎”
天子都沒吭聲,常世勇也沒吭聲。
此事乃天子授意,御史臺忽然跳出,他要如何說,都要看天子的意思。
但吳佐一再次點到他的名字,常世勇不好不應,便也手持笏板至殿中,“此事尚未查明,不好言說。”
這是大理寺慣來的官腔官調。
是要和稀泥。
吳佐一冷笑一聲,“蒼天可鑒,古往今來,富庶之處還盜竊官銀的例子比比皆是,這種例子不是更應該謹慎嗎常寺卿身為大理寺一干官員之首,難道這都想不明白”
“這不比旁的貪污受賄更值得警醒嗎”
吳佐一這番話出,擲地有聲,更是殿中掀起滔天巨浪
富庶之處盜竊官銀
方才還根本沒往此處想的官吏,都在吳佐一一番話后,紛紛背上冒出了冷汗
疏忽了,早前怎么沒想到的
富庶之處盜竊官銀,還能是做什么的
朝中各個都是人精
方才是因為平南侯府這個名稱的緣故,才人人都未往此處想
但細思極恐
光是這些風聲都足以積毀銷骨。
這事要么常世勇同他們一樣,壓根兒沒往這處想過,但若是想了,應當知曉此事大理寺做不了主。
常世勇就是想壓,也壓不下。
要壓,也不是常世勇能壓住的。
很快,不少目光都紛紛看向大殿之上的靛青色龍袍吳佐一哪里是在參常世勇,這根本是在參天子啊
若不是天子授意,給常世勇多少個膽子,常世勇敢這么做
吳佐一說的是,常世勇在大理寺卿位置上這么多年,不可能連這一絲基本的覺悟和判斷都沒有。
御史臺原本就有當眾諫言的權力,這是沖著天子來的啊
讓天子正視聽
所以常世勇方才不是不吭聲,而是不能吭聲,因為天子都未吭聲
常世勇能做到大理寺卿這個位置上,什么樣的風浪沒見過。在吳佐一都抬出剛才那翻話的情況下,常世勇竟然還未慌亂,雖然仔細看,常世勇也面色煞白,但大抵都還算鎮定自若。
“吳御史,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常世勇畢竟是大理寺卿,在殿中說話還是有分量的。
“此事事關大理寺上下聲譽,并非我常世勇一人;此事也事關平南侯府,吳御史身為三朝老臣,御史臺之首,不更應當知曉,什么叫大理寺查案,講究證據確鑿,此事尚未有定論,又事關平南侯府,秘而不發有什么不對難不成讓風言風語積毀銷骨”
吳佐一對上,“那常寺卿如何解釋,幾個月過去了,大理寺上下什么都沒查到按照大理寺的能耐,不早就應當將湖城掀個底朝天了嗎難道說,大理寺內陽奉陰違,看著在做查探之事,實則消極怠工,沆瀣一氣”
“你”常世勇惱意,但還是強壓下這股子怒意,盡量平和道,“吳御史,此事牽連甚廣,不是像你們御史臺,上上折子就還能完事兒。大理寺辦案要有大理寺辦案的節奏,一步一步,不冤枉好人,也不放過宵小之徒,不是動動嘴皮子這么簡單之事”
殿中都聽得出常世勇是特意激吳佐一的,吳佐一也確實義憤填膺,“你”
常世勇趁機打斷,“吳御史,你我各司其職,就是你們御史臺這手是不是伸都太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