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翎才又點頭,而后朝啟善道,“啟善,告訴方嬤嬤一聲,朝中的消息不要傳到兩個孩子耳朵里。還有,宮中若是有人在太子和山海跟前議論此事,直接杖斃。”
“老奴知曉了。”啟善應聲。
這個時候往太子和沈公子跟前嚼舌根的,必然有旁的目的,是想將這攤渾水再攪亂些。
天子慣來護著太子。
這些腌臜事,不會讓往太子跟前貼。
“去吧。”陳翎吩咐一聲,小五和啟善都應聲。
陳翎看著桌上的草編蚱蜢略微出神。
阿翎,不要做雛鷹,做鯤鵬,做鳳凰。
君臨天下要走的路,眼下僥幸不走,日后也要走,只有真正邁過了這一步,這朝臣子才真正是天子的臣子,天子才能守得住燕韓,守得住盛世。
“陛下,寧相和姜宏允姜大人來了。”云池入內通傳。
今日早朝鬧成這幅模樣,老師是一定會來的。
早朝上通篇都圍繞湖城官銀失竊案在做文章,如今大理寺換了姜宏允在主事,老師力薦姜宏允主持徹查湖城官銀失竊案一事,所以姜宏允會一道來。
陳翎斂了眸間情緒,平靜道,“宣。”
寧如濤和姜宏允入內。
寧如濤先開口說起,“陛下,太醫看過吳老大人了,這次吳老大人在大殿中死諫,殿中那一撞是沖著丟性命去的。聽太醫的意思,最后雖未傷及性命,但還不知能否醒得過來,只恐怕”
寧如濤適時停下。
陳翎眸間黯沉,“吳老大人是三朝老臣,在朝中和學子中的威望都很高,朕亦痛心疾首,眼下,先讓太醫院照看著,朕也會好好安撫吳家。”
“陛下圣明。”寧如濤和姜宏允拱手。
陳翎沉聲道,“湖城官銀失竊案,給朕好好查,若是確認了平南侯府脫不了關系,當如何則如何,不必因為旁事袒護,朕要知道,平南侯府是否真起了異心。”
天子的態度已經清晰明了。
姜宏允應道,“臣領旨。”
陳翎又道,“還有,此事既然是同平南侯府有關,就好好查平南侯府,旁的人事就不要再牽連了。”
陳翎說完,寧如濤和姜宏允都不約抬頭看向天子。
都心知肚明,天子說的是沈辭。
“先去處理湖城官銀之事吧,任何消息,或是任何人阻攔,就到朕這里。”陳翎說完,姜宏允會意,天子是有話要同寧相單獨說,姜宏允拱手,“是”
“今日多虧了老師在。”到眼下,陳翎仿佛才收起了方才特意掩飾的忐忑,認真問道,“早朝之事,老師怎么看”
過往,但凡大事,她都會詢問老師意見,今日仿佛也無不同。
寧如濤道,“陛下,今日之事恐怕不簡單,先是大理寺,而后是平南侯府,再是沈辭,環環相扣,是想在朝中挑起事端,讓陛下也不好開口護人。吳佐一是三朝老臣,又是出了名的耿直忠誠,他在殿中死諫,無論是朝中上下,還是地方官員,還是國子監的學生當中,或多或少都會對陛下有非議,這是沖著陛下來的。”
陳翎看他,“老師的意思是,陳憲”
寧如濤深吸一口氣,“陳憲雖然沒露面,但一定在背后推波助瀾。平南侯府和沈家都是天子助力,這是同時拉扯兩家下水,用意再明顯不過。”
陳翎輕聲道,“老師怎么知道平南侯府同官銀失竊案沒有瓜葛”
寧如濤微楞。
但很快,陳翎又道,“朕也并非全信得過平南侯府,凡卓一直在朕跟前大大咧咧,同平南侯一樣無心朝政,但誰知道背后藏了什么心思當初朕也信賴譚進,但譚進最后如何了”
寧如濤看她。
陳翎特意看了寧如濤一眼,又道,“老師,如今朕信的,只有沈辭和紫衣衛。邊盈背后有曲老將軍在,旁人未必能動她,但沈辭這處,老師知道的,他對朕沒二心,朕要護著他。”
寧如濤沉聲,“陛下,如今沈家和平南侯府都在風口浪尖上,才出了吳佐一的事,朝中的目光都在沈辭和平南侯府身上,陛下想要袒護,旁人此時會如何想陛下”
陳翎垂眸,“朕知曉了。”
待得寧如濤離開麗和殿中,陳翎目光再次落在桌上的草編蚱蜢上。
陛下越要重用一個人,便越要拿捏得住,沈辭是劉堅劉老將軍帶出來的弟子,不過四年,就在西邊站穩了腳跟,陛下可以信賴他,但不能一直放他在邊關做封疆大吏。
沈辭就任禁軍統領第一日,就將佩刀插在趙倫持臉側,這是何等囂張禁軍就在天子腳下,若不是仗著天子近臣,借給旁人膽子,禁軍中誰還敢如此
為君者,如此會有失偏頗,一旦偏頗,如何讓朝臣信服還是朝臣紛紛效仿既然是天子近臣,就更應當知輕重,不輕易置天子于風口浪尖處。
一直以來,老師都很戒備沈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