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闊應道,“顧大人早前留了書信給將軍,將軍在屋中看信。”
余亞微怔,半晌才點頭。
余亞知曉這個時候不去打擾沈辭的最好。
余亞遠遠忘了一眼,見屋中的燈盞亮著,燈盞映出的輪廓,在外閣間中一動不動。
“自安,你見到這封信,應當知曉我回不來了。早前大錯鑄成,險些連累你,爹,阿枝,山海,和整個沈家,但所幸陛下寬宏。自安,于你而言許是難過,但于我而言,我原本就是一個將死之人,與其陰暗不見天日牢獄里,眼下如此,已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結局。”
“自安,我已做了我能做的,死得其所,也不必再如蠅營狗茍。我之死,愈壯烈,愈能保全沈家的百年清譽,天子不會再追究,御史臺亦不會追究,自此之后,父親與你,以及山海亦可堂堂正正,阿枝也能堂堂正正伴山海左右,見他長大。”
“人之死,有輕重,于我而言,諸事皆回于原點,如卸下重擔。”
“自安,爹年邁,山海年幼,皆托付于你。”
“阿辭,不怕。”
沈辭淚目,捏緊信箋的指尖一直顫抖著,猶若剜心蝕骨。
阿辭,不怕,哥哥在。
阿辭,你再長大些,哥哥都背不動了。
阿辭,沒事,哥哥就喚喚你。
沈辭跪地,眼淚浸濕了胸前鎧甲,在冰冷的長夜,猶若刀鋒。
“清點傷亡人數了嗎”余亞問起。
“還在。”副將應道。
“韓關和郭子曉呢”余溫又問。
副將應道,“已按照沈將軍的吩咐,韓將軍和郭將軍在燒了糧倉之后,出發前往糧馬道同周將軍匯合,而后同周將軍一道死守糧馬道。”
余亞點頭,既而深吸一口氣,“好。”
余亞正欲開口,又有近衛入內,“將軍,趙倫持回來了趙倫持殺了阿里木”
余亞和副將都意外,趙倫持殺了阿里木
阿里木可是
“他人呢”余亞問起。
近衛道,“剛到大營,將軍,您去看看吧。”
近衛如此說,余亞頓覺何處不對,撩起簾櫳,同副將一道去往大營方向時,是見趙倫持,但一身衣裳都被鮮血染濕,肩膀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但仿佛渾然不覺。
他背上背著人,不說話,雙眼是紅的,也一直在哭,不知道哭了多久
所有人上前,他都不說話。
就一直背著背上的人,直至行至余亞跟前。
“趙”余亞忽然緘聲。
趙倫持看他,嘶啞的嗓音道,“沈將軍回來了嗎”
“在屋里。”余亞應聲,再等想開口,趙倫持已經走了。
余亞記得,沈將軍是讓趙倫持跟著軍中的老兵
屋中,沈辭正靠著小榻坐在地上,手中捏著信箋,空望著前方出神。
早前的眼淚似是流干了,忽然見到前方緩緩出現的人影,沈辭目光怔住。
趙倫持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將軍,我沒照顧好老爺子。”
沈辭整個人僵住,如死寂一般。
趙倫持上前,緩緩將背上的人放下,沈辭似是都未反應過來,眼淚分明跟著往下落,但就是
就是,沈辭上前,聲音都似發不出來,“爹,爹你醒醒,你別嚇我爹,你做什么”
趙倫持愣住。
“爹”沈辭似是早前就被掏空看的心底,如今生生再掏空一次,頹然抱起他,“爹,你做什么”
我在林北駐軍呆得好好的,我怎么知道你會來林北我在這里都這么久了,你不來,也沒人認識我,怎么你來了就要趕我走我要上陣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