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冷呵出一口氣就能看到白霧在眼前彌散。
厲浩有些擔憂花卉基地里正在培育的蘭花,更擔憂林滿慧養的花。春蘭不耐低溫,低于零下的話得采取保暖措施,不知道那盆將要參加蘭花展覽會的春蘭情況如何。
厲浩在客廳活動手腳,打了套八段錦之后方才覺得全身有了熱氣。打開窗戶看看室外,沒有下雪,但打了霜,地面小草籠上層薄薄的白霧。
湘省就是這點不好,冬天沒有暖氣。一到十二月底、一月,凍得人直抽抽,只能靠烤炭火取暖。厲浩是北方人,習慣了暖炕、進屋脫衣,來湘省二十幾年了,到冬天依然有些不適應。
看看掛在客廳的溫度計,室內溫度只有2度。厲浩終歸還是不放心,戴上頂棉帽子、再圍上條大圍巾,便出了門。
從樓梯間推出自行車,厲浩走進一片白霧之中。
四周很安靜,四處都彌散著奶白色的霧氣,騎車速度一快,那霧氣便迎面撞了上來,撲打在臉上濕冷濕冷的。
悶頭騎行半個小時,后背漸漸有了汗意,厲浩將圍巾扯了下來,順手丟進前面的筐子,再騎十分鐘,帽子也摘了下來。
眼前的景色漸漸清晰起來,一棟棟整齊排列的紅色磚瓦房出現在路邊,這是三農場的連脊房。
厲浩看看手表,已經七點,上班、上學的人差不多都應該起來了。他按響自行車鈴鐺,一直騎到最后一棟房子前,一眼便看到林景嚴穿著件深藍色毛衣,打著呵欠,舉著漱口杯蹲在檐廊下刷牙。
厲浩停好車,喚了聲“林景嚴。”
林景嚴抬起頭,眨了眨眼睛,滿嘴的白色泡沫,含糊不清地說道“厲教授,您怎么來了”這一大早上的,怎么教授跑家里來了
厲浩第一句話問的不是人,而是花“昨晚打霜降溫,春蘭現在怎樣”
林景嚴用水漱了口,抹了把嘴角的泡沫,站起身,眉眼清朗,身形似修竹一般,這個調皮少年漸漸有了青年的沉穩。
“蘭花好得很,有小妹在,您怕什么呀。”林景嚴覺得厲教授簡直是操閑心、瞎操心。
厲浩道“春蘭畏寒,室內溫度若是低于2度,得采取一些保暖手段。它剛剛抽花枝,可不能凍壞了。”這可是明年軍山農科所有望沖擊金獎的蘭花,偏偏沒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厲浩不放心啊。
林景嚴笑了笑“教授您放心吧,蘭花就放在小妹床頭,家里燒了炭爐,暖和得很。”
厲浩點點頭,放了一半心。他繼續問“林滿慧起來了沒把蘭花搬出來我看一眼吧。”
林景嚴后退兩步,掀開厚重的棉布門簾,看一眼正屋五屜柜上的大座鐘,不確定地說了句“七點鐘,小妹應該可以起來了,我去叫她。”
林景勇與林景仁已經起來,一個在廚房忙碌,一個在屋里打掃,只有林滿慧是全家的寶貝,都舍不得喊她起來。
老師一大早過來,三兄弟不敢怠慢,打過招呼之后將厲浩迎進屋,端茶倒水撥亮炭盆中的火頭。厲浩騎了這么久的車,頭頂冒熱氣,根本不怕冷,笑著說“不必不必,我只看一眼蘭花就走。”
林滿慧正在床上做美夢呢,天氣一冷她整個人就陷入冬眠狀態,窩在溫暖的床上哪里都不想去。閉著眼睛,聞著空氣里清冷的氣息,幸福地嘆息一聲這才是冬天嘛
末世的冬天,食物匱乏得可憐,有人餓死、有人凍死、有人在爭搶之中被打死,那個時候的林滿慧無時不刻都在擔憂死亡名單中下一個人就是自己。每個人都在祈禱冬天快點過去,春天萬物復蘇人們才有活路。
現在多好,農場的冬天大家都不再忙碌。林滿慧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早起在雞窩撿幾個雞蛋,中午逗弄一下在檐下曬太陽的懶貓,種菜、養花輕輕松松,衣食無憂。
林滿慧覺得現在的日子就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