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趕場去”
清晨霧蒙蒙的河邊,一個少年正在收蝦籠,有路過的同村人招呼他去趕場,江魚笑著搖了搖頭,隔著看不清人臉的濃霧喊了一聲“不去啦今天的蝦子有人定好啦,不賣”
少年語氣中透著一股子得意和不可對人言的期待。
山里的濃霧半天都散不去,江邊的霧,太陽一出來,風沿著河邊慢慢的吹,沒一會兒就把霧氣給吹散了,露出了一艘簡易的小漁船。
漁船上半蹲著一個穿著有些破爛的打漁少年,他叫江魚,是村里江寡婦的小兒子,長得頂頂好看。
江寡婦家里窮,好不容易才碰上個愿意換親的人家,把一閨女換給別人家,給老大換了個媳婦回來,小兒子卻是再沒辦法給他娶媳婦了。
不過江寡婦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聽說老山坳子烏龜嶺那邊有走親招贅的習俗,江寡婦瞧著小兒子那張臉,越看越覺得是個能做上門女婿的料,打算等江魚再大一點,就找媒婆去那邊給小兒子尋摸個好人家。
當然了,江寡婦所謂的好人家,一定是要家底子厚實點的。
一閨女換親那戶人家,說起來比他們家還窮呢,因為是換親,也幫襯不到娘家,江寡婦只能把主意打到小兒子頭上。
畢竟大兒子才是頂門立戶、以后要撐起這個家,給她養老的長子,如果可能的話,江寡婦恨不得從一閨女和小兒子身上刮下來一層皮,好幫襯大兒子把這個家撐起來。
江寡婦計劃把江魚入贅到烏龜嶺那邊,按照本地的習俗,招贅的人家是要給男方家父母一筆養老錢的,這筆錢拿回來,加上這些年江寡婦摳搜攢下來的積蓄,足夠給家里再蓋三間大瓦房了。
江寡婦算盤打得全村人都聽到了,可江魚又不是木偶人,怎么可能會聽憑老娘擺布他哥對他又不好,憑什么讓他犧牲自己一輩子的幸福,拿自己換錢給他哥蓋房子
再說了,他已經有了自己喜歡的人
看著薄霧中背著背簍匆匆走來的高壯男子,江魚心里像揣了五百只兔子,心跳聲快把河里的魚都給驚跑了。
山巖天沒亮就從家里出發了,可老山坳子那邊離這邊實在是有點遠,他一路沒停步,走到這邊也不早了。
“巖哥”江魚眼神好,一下子就看到他了,忙站起來沖他揮手。
山巖冷硬的臉龐浮起一絲笑容,緊了緊背上的背簍,大步上前,他腿長,都不用江魚給他搭跳板,輕輕松松就從岸邊跳上了小船。
船晃了幾下,把兩個年輕人的心也給晃得蕩漾起來。
“巖哥我又攢了十來斤小魚干,還有這些河蝦,你幫我帶去縣城賣了吧”
“還是老規矩,賣魚的錢先放在你那里。”江魚笑得十分狡黠。
從他開始跟人下河打漁開始,江寡婦就各種巧立名目,從小兒子手里摳錢,恨不得把他賺的每一分錢都拿到自己手里。
以前的江魚,雖然對他媽不滿,但因為打漁的漁船他媽也付了一部分,江魚就權當把這錢還給他媽了。
可自從遇到山巖之后江魚這顆心就徹底偏向了眼前這個看著老實可靠、實際上卻一點也不老實的家伙。
自從倆人彼此敞開心扉之后,就開始為以后的小家庭打算了。
郎山這邊古來就有結契兄弟的習俗,不過江魚知道,他媽是絕對不可能讓他找個男人結契兄弟的。
原因很簡單,入贅能找女方拿一筆養老錢,算是給人家養了個兒子。
結契兄弟就拿不到這筆錢了。
喜歡上江魚之后,這幾年,山巖都在拼命賺錢,他擔心萬一到時候江寡婦不肯讓江魚跟他,那就只能出一筆錢,把江魚給“贖出來”了。
江魚自己也在攢錢。
以前他打漁賺的錢,一小半留著自己修補漁具,零花,剩下的大半都被江寡婦拿去了。
自從和山巖偷偷在一起之后,江魚就留了個心眼,他知道江寡婦經常去鎮上打聽他賣魚賣了多少錢,索性就把漁獲截留下一部分,讓山巖幫他帶到縣城去賣。
賣魚得來的錢他也沒拿,全部放在山巖手里,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幾年時間,居然攢下來兩萬多塊錢。